听到陈姨的声音,季浅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眸光转动,哑声道:“陈姨,我想喝水。”
陈姨赶紧将一直保温着的水端给季浅,不冷不饿温度刚刚好。
季浅捧着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心里彷徨的恐惧才渐渐消停下来。
见她要起来,陈姨给她后背垫了两个枕头。
季浅靠床坐着,眼神儿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姨目光瞥向窗口的方向,缓声提议道:“季小姐,你睡了一天了,要不起来活动活动?”
季浅精神恹恹的。
陈姨哄道:“医生说你伤口都长好了,不能赖在床上,要经常起来活动才能好得快。”
说着,陈姨搀着季浅下床。
虽然切除手术已经做过三个月了,季浅还是不太适应腹腔缺失一部分的感觉,起身的时候微微佝偻着腰。
陈姨扶着她从窗口经过,白色窗帘上映照着她的剪影。
从窗口走过后,季浅说想下楼看看。
陈姨声称忘了拿东西,让她先靠墙站着,然后跑回病床上拿过薄毯,紧接着将窗帘撩起一道缝,往外看了眼。
陆宴景的车刚好开走,雨夜中两道车灯残影渐渐消失。
陈姨搀着季浅下楼,楼下有轮椅,季浅坐上去后,陈姨帮她将薄毯盖在腿上。
紧接着一只白绒绒的小东西跳到季浅膝头,季浅两只手托起小东西的前爪,揉搓道:“福宝,又胖了哦!”
“喵~”福宝在季浅手上使劲儿蹭,将自己的气味标记在季浅身上。
陈姨不太待见这些小东西,老掉毛,还爱乱跑,每次钻到沙发床洞底下怎么叫都不吭声,非得人整个别墅楼上楼下的找。
陈姨拿着个鸡毛掸子,一边给家具掸灰,一边碎碎念道:“医生说你刚做完手术最好能保持无菌环境,你倒好,直接捡这么个小东西回来,又掉毛又拉屎……”
福宝是季浅捡来的小猫,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大猫走散了,颤巍巍的从别墅门缝里爬进来,才被季浅捡到。
刚捡到的时候福宝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是季浅用针管一点一点喂羊奶粉才养大的。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福宝已经被陈姨投喂小零食,养的圆滚滚了。
季浅道:“那么嫌弃它你还给它喂这么多,别给我家福宝撑死了。”
陈姨这个人啊,还真是口嫌体正直。
陈姨手中的鸡毛掸子使劲儿扫着并不存在的灰,想到方才陆宴景在外面的情景,忍不住道:“你病了这么久,先生都不敢来看你。”
季浅给福宝梳毛的动作一顿,不曾抬起的睫毛抖了抖,又落下去。
三个月前,那个神秘人将打火机扔进流淌的汽油中后,汽油被迅速点燃蔓延油箱。
就在油箱要爆炸时,陆宴景安排的人通过汽车的gps找到了她的定位,刚把她从仓库带出来,仓库就炸了。
后来她就一直病的昏昏沉沉的,被陆宴景安排在这里手术,养伤。
她和陆宴景都知道,那个神秘人就藏在他们中间,随时都可能再次下毒手,所以陆宴景隐瞒了她还活着的真相,又故意等仓库烧塌了,才和众人一起去找人,然后让所有人都认为她生死不明的失踪了。
为了保密,陆宴景甚至没用方云占的医疗团队,所以一直到现在,只有陆宴景和陈姨两个人知道她还活着。
季浅想,当仓库烧塌后,却没找到她的尸体时,那个神秘人一定比谁心里都慌。
这三个月,季浅都没有跟陆宴景见面。
六年前的真相已经被揭开,陆家终于知道了她的冤屈,哪儿还有脸来见她?
见季浅不说话,也不为所动,陈姨放下鸡毛掸子,快速走过来不理解道:“你和先生走到今天也不容易,既然曾经都是误会,彼此心里又有对方,为什么就不能大大方方和好呢?非得一个在门里躲着,另一个在门外看着,大好光阴全浪费了!”
季浅道:“谁说我躲了,我要是病好利索了,第一件事就是走出这破院子!”
闻言陈姨一喜,道:“你出不去没关系啊,只要你点头,我马上就把先生叫过来……”
季浅沉默了一下,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句:“陈姨,你把工具箱拿来。”
“啊?”虽然陈姨不知道季浅要做什么,但还是依言拿来工具箱。
季浅道:“把这根钉子镶进这块木头里。”
陈姨照做。
等钉子完全嵌入木头后,季浅又道:“现在再用钳子把钉子拔出来。”
“……”陈姨怔怔的看季浅,好像知道季浅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季浅道:“你看,你也知道就算把钉子拔出来,也会留下一个无法复原的洞。破镜不能重圆,泼出去的水也不能收回来,同样误会解开了也不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