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放纵和平日里无异,陆辞寒终于放下了疑心。
曲清如表面上又和陆辞寒恢复了往日的和谐,暗中却一直在计划着离开。
谁都不曾察觉。
如此过了三日,忽然有媒人上侯府的门了。
和媒人一起的,是一对穿着简朴的老夫妇与他们的儿子,儿子穿着京城读书人惯爱的直裰。
听闻是前来提亲的,曲清如皱了下眉头,让人请来陆母。
陆大听说这件事后,好好打扮了一番,不顾姨娘的反对便想去前院见情郎。但侯府内宅哪里是那么容易随便进出的,她刚到垂花门便被拦下了。
“那日在曹国公府吟诗作对,府上大姑娘对上了我的对子,我一见倾心……”
陆母越听越气,京城谁家不知她眼光高,知根知底的,看不上武阳侯府;不知根底的,轻易不敢高攀侯府门第。
陆母拧眉打量了一遍眼前的读书人:“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有几个兄弟姊妹……”
面对陆母的盘问,年轻郎君始终笑盈盈的,一一作答,其父母则一直在旁边点头哈腰。
曲清如在旁边听了半晌,只问一句:“倘若成亲,不知阮郎君会和妻子局于何处?你们在京城可有屋舍?”
今日前来的男子姓阮,字子饶。
“侯府嫁女儿,哪里看得上我们的小屋子,嘿嘿,你们侯府会陪嫁个宅子吧?”
“侯府嫁女儿定会有很多嫁妆,不陪嫁宅子也够在京城买一个不错的宅子了……”
“咳咳!”阮子饶脸色微变,赶忙咳嗽制止了他父母。
陆母脸色难看极了:“今日便当我府上仰慕你的文采,特地请你过来讨教的,用完午膳,请回吧。”
阮子饶着急了:“长公主这是何意?难不成嫌弃在下家境贫寒?当今大儒一直倡导人人均等之思想,长公主难不成要背其道而行之?”
陆母抬眸看过去,冷锐的眼神如利剑。
阮子饶接触到的达官贵人过少,不曾看到这样的威严,顿时感觉脊梁骨泛寒,两股战战,整个人都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曲清如看陆母动气,想到她的病,便主动当了恶人:“秋闱在即,但凡对自己的文才有些信心的,都不会赶在秋闱之前定亲。”
言外之意,阮子饶没有真才实学,才会着急定下亲事。
阮子饶不由得恼羞成怒:“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知我哪里说错了,竟惹得这位郎君破口大骂?”曲清如冷笑。
阮子饶咬牙切齿地看过去,瞥到曲清如那张脸后,一时看呆了。
在曹国公府时看到过她,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见之难忘,可惜,可惜,已经嫁了人。
曲清如很是不喜他的眼神,男人之好色,大同小异,这种目光她经常在陆辞寒眼里看到,换成另一个人如此看她,让她莫名恶心。
不过她刚蹙眉,阮子饶便迅速敛起目光,朝她作揖:“阮某言行无状,还请这位娘子饶恕。我与贵府大姑娘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放肆!”陆母听他言行无状,不由得动了怒。
他这番话要是传出去,陆大姑娘的名声算是毁了,这是和男子私定终身!
大家闺秀,断没有如此行事的,日后陆二的婚事也颇受牵连。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焦虑地绕到张嬷嬷身后,叽里咕噜了一阵子,张嬷嬷又沉着脸跟陆母悄悄禀明。
陆母听说后,顿时气不顺了。
她朝曲清如使了个眼色,曲清如会意地点了下头:“母亲该吃药了,张嬷嬷,快扶母亲回去吧。说了这么久的话,客人也累了,都快坐下吃口茶吧,紫苏,上茶果点心。”
陆母没跟阮子饶他们打招呼,冷着脸走了。
垂花门处,陆大姑娘不顾规矩,扒着门框不肯离开,发丝都乱了,衣服也因为和守门婆子的拉扯而不大整齐。
陆母看到她这副模样,呵斥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
婆子们吓得跪了一地:“夫人,大姑娘非要擅自出去。”
“母亲,阮郎来提亲了对不对?求母亲成全!女儿跟阮郎情投意合,女儿愿意嫁给他……”
“啪!”陆母当着下人们的面,打了陆大姑娘一巴掌。
陆大被打蒙了,愣在原地,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感觉丫鬟们都诧异地朝她看过来。
在侯府虽不是多受宠,可长这么大一直都是被当作闺阁千金好好教养的。君子学七艺,千金学八雅: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这些年,她和二妹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规规矩矩在府里学着八雅,虽算不得多精通,拿出手却也都不会丢人。
总而言之,她长这么大,没这么丢人过,没这样被当众下过脸。
陆大屈辱的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