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玉梅亭。
冰月倚靠在玉梅亭的栏杆上,浸在柔和的月光里,吹着竹笛。
须臾,她收起竹笛看向等在一边的万尘。
“你叫什么名字?”
“万尘。”
“万尘,你觉得老师的笛子吹得怎么样?”
“轻缓悠扬,甚是好听。”
“白天,我叫来皇宫的李琴师抚琴,在这琴声里找到节奏,运剑也如同琴声般轻缓。可惜后来我已将人遣回,你没有听到。方才特用我擅长的笛把这段音乐给你补上。”
“弟子自己错过了琴声,怎敢劳烦老师特意为弟子吹笛?”冰月如此用心教学令万尘心中愧疚。
“只是老师舞的是悠扬的琴声,你又为何将它演绎成愤怒与杀戮?”冰月如此问话也是意味深长。
“可是,手执刀剑,不就是为了……”面对冰月审视,万尘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老师相信你不是好战的孩子,更没有杀戮之心。你可能只是觉得老师慢下来的动作其实快起来要简单省时。雪鹰王殿下说,你看过《策天录》,其中大部分武术对你来说都已熟悉。”冰月耐心言教道。
“……”只知道“尘杀”的万尘不敢苟同。
“你觉得老师慢下来是为了让大家学武术的动作吗?”冰月摇着头,“不,该学会什么武术,《策天录》里都有,白银二院的老师从不教任何武术,而是培养你们习武修行的心性。这书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不是你想学什么,而是它看你的心性,选择让你学会什么。”
“原来如此。”万尘若有所思。
“听乐曲找节奏,慢下来,摒弃杀意、摒弃其它任何杂念,研究‘武’本身,理解‘武’,才能用好武,才能被‘武’承认。”
“被武承认?”好深奥。
“所以,你学武,是为了什么?”对万尘来说又是直击心灵的一问。
“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就像是问她是谁一样,她脑中空荡荡的,无法回答。
“需要思考吗?这问题没有标准答案,你回去好好想想,找到答案就可以来告诉我。”冰月将这问题留给她,自己拿出竹笛继续吹奏。
清晨,万尘回忆着昨晚轻缓的笛声,慢慢比划手中的软剑。
她苦苦冥思的除了冰月的指教,还有似锦的安危、花无双的身份、冰魄的故事、司城澜与南宫听雨的种种可疑之处,还有教主与皇后的阴谋……最重要的还有自己的身份。
从她第一次睁开眼睛,她就在不停地为了查找一切答案奔波,却又遇到更多的问题。
“哎,这不是黄金院的人吗?”路过的同门这一声疑问将万尘的思绪拉到余光一角的某人。
是叶存程?
万尘转向他,“阁下何故躲躲藏藏?”
叶存程眼神躲闪,犹豫着走了过来:“你是……万尘?”
“是我,你找我?”万尘回应着,以一个陌生人的态度。
“你一定认识似锦吧?”叶存程直视着她,渴望着他想要的回应。
见他目光如此诚挚,万尘点了点头。
“她还好吗?”
“她很好。”万尘立刻回应,生怕自己说错话。
“我可以再抱一下她吗?最后一次。”叶存程不知为何红了眼眶,他忍不住多靠近万尘几步,目光里满是乞求。
万尘逆着光注视着他,眼睛被清晨的阳光刺了一下开始发酸。
她微微颔首,注视自己的影子,看着他的影子缓缓靠了过来,与自己的影子重叠。
她说不清楚,为何希望自己能替似锦抱住他,但是她现在只能,默许他抱自己一会。
感受这个苦情的人一直加快的呼吸与心跳,她内心涌起一阵酸楚。
叶存程放开她,后退两步,向她深深鞠了一躬。“万尘姑娘,你……多保重。”
万尘内心再多意难平,面上仍是毫无表情。
“这次,就当是你最后一次见她。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叶存程盯着她的脸,企图能看出她的悔意,然良久,仍是一无所获。
“您请回吧。”万尘绝情地说完这一句,又心软了,道,“你值得更好的归宿。”
叶存程满怀失落与无奈,默默离开。
万尘叹息着转过身,正巧撞上花无双鬼鬼祟祟的一张欠脸。
“啧啧啧啧啧啧……”花无双张望着远处煞有介事道:“失恋的孩子,真可怜。”
“是叶存程。”
“知道,”花无双点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似锦的事情……”
“你做的没错,不管怎么样,似锦的身体现在是你的。他们两个,该断了。”花无双给出自己的看法。
“似锦现在怎么样了?”万尘关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