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女子戒管所门口。
大门缓缓打开,一道消瘦的身影走出。
叶婧槐手上没有一件行李,独自一人站在萧瑟秋风中,虚弱得仿佛吹口气就能散了似的。
从前明亮澄澈的双眸,此刻一片死寂暗淡。
她抬头直视着刺眼的阳光,直到双目晕眩也不舍得回神。
这样好的阳光,她已经三年没见过了。
一辆卡宴从道路尽头缓缓驶来,掀起一路尘烟,直到在叶婧槐面前停下。
车窗落下,露出一张英俊,但永远对她漫不经心,甚至带些厌恶的容颜。
“提前出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三年戒管所把你待傻了?”
孟景深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每一处动作都曾是让叶婧槐最心动的勾人。
但此刻,叶婧槐不敢直视,甚至不敢在孟景深的凝视下喘息。
“小叔,我在里面没有手机。”
嘶哑的声音响起,仿佛干涸几年的土壤,光听都觉得剌耳朵似的难听。
她进戒管所的第一年,因为受不了里面的折磨,整日整夜给孟景深打电话,乞求他将自己放出来。
后来孟景深不厌其烦,索性让人没收了她的手机。
这一收,就是三年。
孟景深微一蹙眉,也想起这回事,这才抬眼,三年来头一次看向这个他养了十五年的侄女。
可就一眼,孟景深愣住了。
本就皮肤白皙的叶婧槐,在戒管所的三年不见阳光,如今她肤色透着女鬼般的惨白,看过去只觉得晃眼。
而在惨白的面色上,叶婧槐眼下的两团乌青更为显眼,仿佛三年来日夜被人汲取精气似的憔悴。
孟景深眼底的嫌恶毫不掩饰,迅速收回目光。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从前我教你的优雅都学到哪去了?”
叶婧槐咬着下唇,垂头站在孟景深车窗前,浑身掩不住的自卑内敛。
三年时间,足以将从前蓉城最为耀眼的天之娇女,折磨到如今不人不鬼的地步。
“对不起小叔,我以后会注意的。”
叶婧槐第一时间就是道歉。
她在女子戒管所学到的第一条规矩,就是绝对不能顶嘴,否则后果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叶婧槐的谦卑,让孟景深这才稍感满意。
换做从前,叶婧槐见他第一面,必定要冲上来搂着他的胳膊,甩都甩不掉。
看来戒管所还有些本事。
至少截至目前,叶婧槐对他规规矩矩,连称呼都一如既往。
没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叫一声“老公”出来。
“上车吧。”
孟景深缓和了语气,没再对叶婧槐咄咄逼人。
好歹养了她十五年。
若不是从前叶婧槐太放肆,他也不想将人流放到这种地方。
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叶家千金……
叶婧槐内扣着肩膀,胆怯地拉开后座车门,可还没等进去,就听见孟景深不悦的声线响起。
“坐到前面!”
叶婧槐微怔。
可戒管所教她的是,身为女人,要时刻与并非自己丈夫的男人保持距离。
坐在副驾驶的距离…是不是有些太近了?
何况开车的是孟景深。
女子接管所的第二条规矩:叶婧槐配不上孟景深,远离他。
刚入戒管所时,叶婧槐对这些规矩不屑一顾,打破头也嘴硬坚持。
但后来,她提一次孟景深,就有一次电击惩罚等着她。
现在的她,光是听见孟景深的名字,都会条件反射似的颤抖不已。
正当叶婧槐还犹豫时,孟景深不悦的声音再度响起。
“坐在后面,是想让我给你当司机吗?”
孟景深声音愈发不耐烦。
叶婧槐犹豫许久,终究不敢惹怒孟景深,拉开副驾驶车门。
坐进去后,她紧贴车门,恨不得与孟景深天涯海角似的远离。
开车间隙,孟景深瞥了一眼那道胆怯瑟缩的身影。
在进戒管所前,叶婧槐也是他精心培养出的律政界新星,各大律所争相抢夺的天之娇女。
现在这副模样…比以前更招人厌了!
“戒管所放你出来,说明这几年的教育有些成效,今晚见到絮絮,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孟景深那本就让人恐惧的声音中,夹杂着“叶絮”这个名字。
瞬时让叶婧槐浑身一颤,胃里也翻江倒海似的涌动。
叶婧槐早已惨白的脸色,这会儿更泛着死色的乌青。
她死死扣着门把手,强迫自己不能在孟景深面前出丑。
“知道小叔,我会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