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威透过白纱轻幔细糊的雕牡丹紫檀窗,柔柔得洒在秋香色印蔷薇地毯上,映照得房内每一角都是诗意,各处冰瓷盆里都养着几株粉嫩稀疏的荔枝苗,花梨架上顺势瘫倒的紫藤花,精心喂养的西域蝴蝶在花堆里来回得穿进穿出。
“这些登徒子!留连此处,还口口声声什么知己解语花,真叫我恶心!若不是娘胎选得好,见这种人一面我都嫌弃。”
美人榻上雪肤花貌的女子正在侍女的服侍下用凤仙花汁晕染那双纤细柔嫩又白皙灵巧的手,美人眼含碧波,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如秋水般饱含诗情画意,韵味非常。乌黑浓密的青丝在头顶盘起一个灵蛇髻,一根夜明珠钗点缀在乌黑顶上如同暗夜中月色皎皎。
“芽兰姑娘说的是,可这浪子能给的东西着实是不一般!您瞧,这几匹碧云锦就是戚公子送的,这一尺可是价值万金啊!”
宝媚姨此刻脸上的笑已是堆成了花。
“如此珍品,就留下吧,媚姨你的面子这次我就给了~”
“多谢姑娘赏脸,这戚公子说了今晚就来拜会姑娘,邀约姑娘赏月纳凉!还有重礼奉上,这……”宝媚姨又欲言又止得看向碧云锦。
“行了妈妈我知道了,我会盛装出席的,绝对让他钱没白使,宝没白押!”
说罢,雪芽兰一个眼色递给旁边的侍女,侍女心领神会道
“姑娘要休息,媚姨您先回吧,这东西沉我替您拿回去,顺便送送您!”侍女说话间已捧起碧云锦。
宝媚姨见目的已成,笑盈盈得赶忙退出屋子,出去时还回了两眼头生怕那侍女没跟上来。
送走了宝媚姨,雪芽兰起身从卧榻上坐起,轻飘飘得移到铜镜前坐下,看看方才晕染好的浅粉色指甲,拿起嵌着红绿宝石的纯金发梳,在秀发上轻轻划拨,突然梳子被发丝抵住,不妨事的,雪芽兰拿梳子的手用力一扯,藏在头发里的那团糟发连同发根,都被刮了出来,雪芽兰可丝毫没有疼痛之意,只见她抬手便招来一只紫金花色的蝴蝶落在手指间,她捏住那蝴蝶竟然也不扑腾,一下便把那蝴蝶送入红唇中,咀嚼两下后畅快咽下,一脸品尝美食的极致享受神态。
原本琥珀色的双瞳散出紫色的光亮,被扯下的头发也瞬间生长了出来。
雪芽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气人的事情,对着镜子哈出一口气,便见铜镜啪擦作响碎成数块,脸上挂着得意坏笑又起身往卧房走去。
嘴里念叨着“妆成芙蓉面,噬郎销魂刀”
城主家自小放荡不羁的二弟,城主对这个幼弟向来偏爱有加,因着老城主亡故十数载,城主夫妇在戚云武这里已经是长兄如父长嫂如母。
可那又如何,若是谁家儿子偷了老娘的陪嫁去博青楼妓女一笑,怕再慈爱的老子娘也得给这儿子舒舒筋骨扒层皮。
嫁入戚家十五年,皇帝家的公主从琴棋书画的金枝玉叶成了里里外外一肩挑的当家主母,行事做派颇具婆家的武将之风。
“娘娘,才刚听外头的人传,二老爷去天香楼了,还成了今晚天香楼头牌的座上宾,好不阔绰。”
“这个没根性的,准又拿了家里的钱去挥霍,前些日子他哥哥还要把给军营添置兵器药品的肥差交给他做,我是一万个不放心,强拦着把这事儿作罢,还担了个挑拨兄弟阋墙的名声,这小子真是孝顺我这个嫂子,这么快就来给我正名了,真是气死本宫!”
此时的公主恨不得将二老爷一通好打,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呀,这天香楼是出了名的一掷千金,这小子支取家里银钱狎妓数目必少不了,下人怎会不报于她知,这段日子给他的月钱更是吃花酒都不够。”
顿觉不好的公主连忙问道
“他的钱哪儿来的?”
“娘娘息怒二老爷并没去支取关中的银钱,奴婢也是听说二老爷只是带去了几匹丝绸,便成了天香楼头牌的座上宾。”
“丝绸,什么绸缎这么值钱?啊!难道是~”
“啊,是娘娘的嫁妆里的几匹碧云锦。”
“这个臭小子,本宫要剁了他!竟敢拿本宫的陪嫁去送给那这个娼妇粉头!这个混账羔子!”
“去把他给我抓了来!啊对,还有你快去命人再去清点我当年的嫁妆单子看看少了什么没有,我要一根针都不能差,快去!”
此时的公主已被小叔子的这番操作气得站都站不稳,在侍女的搀扶下踉踉跄跄扶在椅子上,心里也是好不心痛。
那碧云锦哪怕在宫中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只供给太后皇后,自己陪嫁的那几匹也是自幼疼惜自己的老太后赏赐,一向小心保管,舍不得用,只大婚之时取了一匹裁了身嫁衣。如今竟被这混小子败掉三匹,对戚云武的恨意气得她手握实拳,咚咚咚捶在面前的酸枝木桌上。
这戚云武早就料定大嫂会为此事大发雷霆,哪里会由着她来把自己抓回去,更不可能乖乖就范,索性躲到了军中,只等晚上时候一到,便去天香楼一亲香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