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琢其实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诞生于多久。
或许是前几天明明被拒绝,却“大发善心”给他看日出的照片;又或许是在大风天,周思年护着一束仅存的花,眼神清亮地跟他说“还有这么多”的时候;也可能是在桥边被她拉住那一次;更甚至是再早些,看到那片雪花化进她眼里的时候。
新进入一个环境总是陌生又难捱的,更何况他这样不爱说话的性子。
没人知道,他其实做好了余下两年都独来独往的准备,做好了一边读书,一边应付那些糟心事的准备。
可周思年却主动来靠近他。
他知道,这人提议一起出门回家,其实是找了个借口盯着他,怕他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也知道,哪怕周思年提议周末出去玩,也是怕项平厦影响到他的心情……
尽管那人什么都没说,但他就是能看出来。
就像他当时说过的那句话,她真的很不擅长说谎,尤其是眼睛。
困住他的囚笼荆棘丛生,可周思年却像只灵巧的猫,她穿过茫茫无边的障碍,最后从缝隙里,笑着递给了他一颗糖。
周思年像太阳,像他破败生活里的一枚创可贴,在这些相处的日子里,他每每看到这张面孔时,总能短暂地从那一地狼藉中抽离出来。
每次看到周思年的笑容,都像看到了元旦早晨的那轮日出,让他不禁意识到,自己哪怕生活在这样暗不见天日的环境中,也是能被阳光关照到的。
周思年说,冬天早晨的日出时间很短,所以项琢希望,她那太阳似的笑容,能在脸上停留的时间长一些。
长到永远都不要有不开心的时刻,长到……像夏季的北极,太阳永悬不落。
烟花燃尽,四下又归于平静,篝火丛时不时“噼啪”一声,溅出几粒火星。
最后一抹光亮在夜空中消失,周思年出神了片刻,而后她转头,却意外对上了项琢的眼睛。
她语气有些颓丧:“感觉还挺有意思的,可惜只看了个最后的烟花。”
而后,项琢看见她笑了笑,问:“我们明年再来一次吧?早一点来。”
“好。”项琢说。
*
周运嵘过完农历十五就走了,这意味着周思年的寒假也放到了头。
新学期会重新排座位,谭榕给的自由度高,想坐在一起的同学可以直接去找她沟通,一周后按他们的意愿重新调座。
在家待了一个多月,走进教室时,周思年还点不习惯,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人觉得像是在梦里。
她看到项琢卡在中间的桌椅,朝身旁的人道:“你觉得谭老师会把你跟谁安排在一块儿?”
“不知道。”项琢轻轻抬了抬下颌,“坐这挺好的。”
他们班人数是原本是双数,两人一桌刚好合适,项琢转来后就多了一个人,无论怎么排,总要有个人自己单独一桌。
以他这种性子,可能就坐这个位置反而更自在。
周思年点点头:“我也觉得坐最后一排挺好的。”
“我不是说坐最后一排。”项琢没来由地说。
“那你说的什么?”
项琢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唇:“没什么。”
被这无厘头的对话搞疑惑了,周思年转身,搂着屈厘的肩膀,说:“那我们还是坐一起吧!”
这话说完却没等到回应,她偏头看到屈厘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周思年问。
“我,我下学期可能不坐你旁边了。”屈厘说。
“?那你坐哪儿?”
屈厘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身旁传来恍然大悟的一声“噢——”:“我懂了。”
她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刚说完,转头又想起来:“那我怎么办?!你不管我死活了吗?”
这话问出口后,屈厘自然而然朝项琢示意了一下,说:“你俩坐一起呗的,反正天天一起上学放学的,跟同桌也没什么区别了。”
跟项琢做同桌?
周思年沉默了一瞬,虽然说天天一起步行来回,课桌相隔的距离也不超过一只手臂,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跟项琢手肘抵着手肘,就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半天没说话,屈厘叫了她一声:“年年?”
“啊?”周思年将思绪拉回来,才发现项琢也垂眸看着她,目光有些疑惑,又像是跟着询问。
她眼神飘忽了一瞬,听到铃响时说:“还早,下周才换呢,待会儿再看吧,先上课先上课。”
长假后的第一堂课,好多学生都还没从晚起的生物钟调整过来,周思年也听得云里雾里,脑中想法止不住地乱飘。
教室里没什么人讲小话,连翻书的声音都很少,静得像一屋子白萝卜。
她盯着老师正在讲课的那一页教材,忽然听到自己桌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