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万籁俱寂。
古拉卜回到家中洗漱完毕同样躺在了床上。
这个家,他刚回来不久,还不是很适应。
之前因为魔鳞病的原因,他总是住院,几乎把病房当成了家,而现在回到了真正的家里反而有些不适应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很久,他才逐渐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虚空被关闭了,须弥人丢失的梦又回来了,这让大部分没有做过梦,或者说小时候会做梦,但长大之后就不做梦的须弥人感到十分新奇。
这段时间每天夜晚须弥城都很安静,因为大家都想赶紧睡觉,好好地做个梦。
“在孩童时期,大脑的发育还不完全,也不会佩戴虚空终端,那时候的孩子是会做梦的。
等孩子长大了,可以承受虚空的力量,虚空就会开始攫取他的梦境,以此来维持运转,这就是须弥人不会做梦的真相。”
不是生来不会,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将其舍弃了。
那时候的须弥人凭借着一股大义献出自己夜晚的临时港湾:梦。
将自己唯一能够献出的力量给了大慈树王,让她去解决禁忌知识。
五百年的时间转瞬即逝,现在的须弥,已经无人知晓这件事了,他们都已经忘记了大慈树王。
其实在这之前,即便大慈树王没有被遗忘,虚空的本质与须弥人梦境之间的关系也鲜有人知了。
短暂的寿命限制了人们的视野,他们遗忘了太多,蒙德如此,璃月如此,稻妻如此,须弥亦如此。
总有被遗忘者,也总有人会想要重新拾起过去。
朝花夕拾是文人的浪漫,而追本溯源则是史学家的夙愿。历史就是这样,在不断的重复与循环中循序渐进,直到它彻底被掩埋,沉入尘埃,不可觅其踪迹。
古拉卜睡着后,他的梦境如约而至,这曾是他的救赎与生命线,而现在成了他彻底放松下来的避风塘。
在梦中他会彻底忘掉自己已经睡着的事,以更自由更随意的心态去遨游,他有时候是风,有时候是星,有时候是鹿,有时候是鲸。
他可以是万物,也可以是自己,这就是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个人思绪的结晶与具象。
“前天我看到了一只兔子,昨天看到了一头鹿,而今天则看到了你。”纳西妲出现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对着面前的空气轻声呢喃。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旷野转变为深邃的海,一头巨鲸一跃而起,又重重落下,溅起的水花化作林木,将这片蔚蓝点缀成树的海洋。
成群结队的兔子从她的身边跑过,纳西妲恍如未觉。
过了几秒,又走来一只鹿。
小鹿走得很慢,缓缓靠近了她,终于在来到她的面前之后坐下,将头抵在纳西妲的胸口,十分乖顺地任她抚摸。
看到如此乖巧的小鹿,纳西妲露出笑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头,然后道:“作为明论派的优秀学员,你应该听过这句话。”
“《蒲公英女孩》,蒙德作家罗伯特?富兰克林?杨的作品,一个关于穿越时间的故事。”
古拉卜显出身形,站到被纳西妲抚摸的鹿的身旁,朝她缓缓低下头:“小吉祥草王大人,您居然会来我的梦境。”
“你的梦境很美好,看到你如此平静,我就放心了。”纳西妲点头,没有第一时间说出自己的来意。
古拉卜知道纳西妲为何要来,也不愿意卖关子,他直接道:“小吉祥草王大人是来问罪的吗?”
“你何罪之有?”纳西妲故作不知,歪着头问道。
她身前的小鹿化作一团蒲公英,蓦地散开,在突然吹起的风中飘散,再也找不到踪迹。
待她回眸,古拉卜已经半跪在地,打算将自己的事和盘托出。
但纳西妲制止了他。
“古拉卜,你不用说,该说的,纳菲斯应该已经与你说过了。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安心留下就好。”纳西妲轻声安抚古拉卜的情绪。
其实她的心里带着一丝窃喜,这可是瞒着萨菲尔在挖她墙角,被发现可是要被教训的,所以纳西妲现在心里充满了背德感,觉得十分刺激。
古拉卜早就预料到纳西妲会这么说了,他闭上眼睛:“即便是如此问题,作为神明的你也能够包容吗?我不理解。”
“所谓信仰,并不是你认同谁,而是你选择谁。信仰是自由的,它应该以你的意志来决定。”纳西妲有点脸红,她这属于歪理,是教唆行为。
古拉卜沉默,他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让她选,他会选谁?当然是选择小吉祥草王啊!他可是草神的子民。
但,心中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呢?
古拉卜啊古拉卜,你的命都是阿芙罗拉大人吊住的,这个时候还能心安理得地去信仰其他神明,你真不是东西啊!
古拉卜在心中怒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