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乱中,有人突然开了口:“大人,婢子突然想起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会不会和夫人投水一事有关?”
说话的正是赵玉燕的贴身婢女春巧。
肖辞眉眼一眨,向她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很明显是让她继续说的意思。
“是这样的。”春巧说,“上回婢子给夫人送药,当时她病发,神智不清,但手里一直捏着几张书信之类的东西,嘴上嘟囔着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来找她,要找就找……”
她话还没能说完,冷不防传来极其响亮的一声,打断了她未尽的话头。
原是周震涛害怕春巧说出些什么不利的话,慌不择路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扇了春巧一巴掌。
春巧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瘦弱小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住下了死手的一击,扑通一声便跌倒在地。
周震涛恶狠狠地盯着地上之人,语气满是威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周府一众下人见状大气都不敢再呼一声。
被扇的婢女捂着脸,一脸欲说又不敢说的模样,透过清瘦又有些伤痕的手指可以清晰看到那张脸涨得通红,嘴角还隐有血迹渗出。
周震涛确确实实下了狠手。
转头便对着肖辞,弯腰赔笑道:“这位婢女才刚来府上不过两月,很多规矩都不懂,乱说话影响断案,还请肖指挥使勿要见怪。”
他招手:“阿威、阿武,还不赶紧过来将人带下去。”
话落,人群中顿时走出了两个高大魁梧的家丁。他们挽起衣袖,俨然一副要将人拖走的模样,可惜却没能如愿。
二人还没能近身,便被数个锦衣卫拦了路。
有人开口:“肖指挥使还没发话,谁都不能擅自离开!”
花楹似乎是瞧见周震涛打人的一幕,想到昔日被地主折磨的那一刻,指尖抖得不成样。
缩在颜衿身后,哆嗦着说:“我原先瞧着周老爷宽厚仁爱,没想到打起下人来这么狠,要是平日府里人犯了大错……”
她抖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具“肥料”:“姑娘,你说会不会和他们落得一样下场?”
“别胡说。”一直鲜少发言的颜衿倏尔侧了侧身,后怕的神情让人瞧不出丝毫端倪。
她颤巍巍地捂住花楹的嘴巴往一旁退了好几步,然而目光却是不动声色地划过不远处的站着的肖辞。
此刻,颜衿的声音虽然轻而抖,但足以让某人听到:“权贵杀人,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难道你忘了昔日董大人是如何对付我的?这些事就不该多嘴,安心等官差处置即可。”
“可是,万一他们是一伙的……”对向颜衿胆怯的目光,花楹立马一脸说错话的表情,“我不该乱说的。”
这一幕,毫无疑问被敏锐的肖辞捕捉到了。
他转头一看,眉头微微皱起。
少女似乎因为害怕,自顾自寻了盏琉璃灯提在手上。
朦胧的灯色将本就清冷的面容映照得无比柔和,然而眸中流露的怯色却变得更深。
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一个董文旭就把她吓成这样,看来得寻个机会告诉她董文旭不日就要离开盛京的事才行。
想到这里,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徐小满越挨越近的身子,很是嫌弃地推了推他手臂,丢下一字:“热。”
随后长腿一迈至稍微空旷一些的地方,十分自然又不突兀地并肩站在少女身侧。
垂眸,低声说了一句:“不是所有权贵都像你想的那样。”
颜衿冷不防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半垂下眼帘,看着身侧落下的一片暗影,淡淡开口:“但他们是。”
夜色下,烛火前,她的声音很是轻柔,但语气却是笃定的,不容置疑的,带着一丝穿透骨肉的寒意,似白雪落在山巅,慢慢消融成水,磨平一切碍眼的棱角。
“小门小户也好,高门显贵也罢,要是有一日不幸挡了这些权贵的路,下场会如何?”
颜衿微微仰头看向他,脸色分明是害怕,然而眸里却无半点怯色。
她问:“大人,你可有想过?”
光影朦胧的夜里,黑衣青年没有回话,只若有所思地看向她,剑眉微拧。
会如何?
他当然一清二楚,也一一经历过。
她这样旁敲侧击地提醒,无非是想借他手惩治这些恶人罢了。
但就算没她提醒,他遇上了也会这样做。
这样的人,即使身居高位,坐拥厚禄也不能成为心怀苍生的贤臣,兼济天下的富商。
默了一会,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沉声开口:“将人带过来。”
肖辞盯着脸肿得发红的春巧,语气冷硬:“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继续说。”
春巧低着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