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中了暗器。”
男子虽然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很是平稳,但丝毫掩饰不了他的虚弱。
“你别动。”颜衿心猛地一沉,结结巴巴地说,“我看看……”
她绕到他身后,倾身,连带灯笼一起凑近。
刹那间,浓重血腥气扑鼻而来。
“我不懂这是什么东西,只看到它是……是长长的,形状像写字用的笔杆子……”
说着说着,忽而想起刚刚见到的东西,眸光一闪:“我知道了,那是箭!”
蒙面人微微侧首,也不知看清背后的暗器没有,沉默一下,才道:“是袖箭。”
他深吸口气,探手到肩胛,慢慢往后摸去。
忽然使劲,拔出了那枚嵌入皮肉的袖箭,血一下子顺着伤口涌出。
他眉头也没皱一下,盯着箭头,神情有些异样。
颜衿见他动作实在是迟缓,又见箭头发黑,喉头发紧:“这东西该不会淬了毒?”
他看了她一眼,缓缓点头。
“你别怕……”虽然她自己一知道有毒,早就慌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何处。
但既然不是见血封喉的毒物,证明毒性发作需要时间。
她勉强稳住心神:“大哥曾说过,中毒之人一开始会四肢无力,全身麻痹。”
“这时候只要将毒血排出,就能减缓毒素蔓延至心脏的速度。”
“我先帮你把毒血挤出来。”
“嘶啦”一声,衣裳破洞的口被撕开一小半,露出了那个血淋淋,又隐隐发黑的伤口。
颜衿深吸口气,定神。
手伸到半空,突然觉得不够,继而又大口吞气,直把双腮涨得鼓鼓的才按上去。
一下一下用力挤压,黑血突突往外冒出。
蒙面人猝不及防地闷哼一声。
少女动作顿了顿,有些愧疚地说:“抱歉……”
“第一次处理,不太会,你稍微忍忍。”
他没再出声。
直到流出的血不再是暗红色,颜衿才松手,又将自己披风取下。
这一刻,寒意“噗噗”灌进她衣隙,激得她想将披风重新披上。
她抖着身子站在原地,目光四处搜索。
最后定睛在蒙面人手中攥紧的长剑上,发白的嘴唇轻启:“这个能不能借我用用?”
见他点头,少女顶着一张圆脸,提起长剑,单看姿势十分有杀伤力。
然而划了好几次,还是没把披风割开。
她有些急躁,又像是有些下不来台。
对着蒙面人尴尬笑了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身子转得飞快。
背对着他,偷偷将剑插进土里,俯身把披风往锋刃上送。
片刻后,手中便多了数条长布条。
蒙面人静静看着对方做的一切,在她转身之际,忽而瞥开目光,装出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她包扎得很是小心。
一开始有些紧张,手指发颤,动作也很生疏,布条绑得歪歪扭扭的。
但好在,伤口勉强处理好了。
然而,终究是治标不治本。
她盯着身侧的袖箭,忽然开口:“那伙人随身携带毒器,难免不会伤及自身,他们身上肯定有解药,我去找找。”
刚抬脚,有人拽住她衣袖。
回头,对上了一双幽深黑眸。
他说:“别去,可能有同伙在附近。”
蒙面人伸手往另一条小路指了指:“这里危险,你不能再待在这里。”
“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就是栖林庄子……”
“我不走。”声音落下的瞬间,她自己都觉得震惊。
短短一瞬,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有祖母挽起衣袖,佝偻着背,亲自给她做桃花酥的、有父亲敲着戒尺,惩罚她投机取巧,转头又给她上药的、有大哥一口一个“小哭包”,却比谁都要疼她的……
但最后,定在了他救她的那一幕。
她的命固然重要,但他的命同样重要。
颜衿拢了拢袖子,眸中融满晴色,明得似雪:“父亲曾说过,滴水之恩 ,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想了想,又说,“我会小心的。”
蒙面人看着她,没说话。
风从脸庞掠过,随着那个逐渐淡去的人影,一同消失在眼前。
很快,少女便急步返回来。
“你快看看,这里哪个才是解药?”她把怀里揣着的一大堆东西全放地上。
五颜六色的瓷瓶、方盒、圆盒、铜罐……大约十来二十个,光是看都看得人眼花,更别提一一甄别。
见对方摇头,颜衿急得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