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虞阳落这奇怪要求,沈铭没有拒绝。
他前往冰河城前,本也想去绾绾墓地看一看。
冬至已过,霜州北境大雪不止,千瓣落英,万朵梨花,簌簌落下,一片苍茫素裹。
二人并肩,在北托村废墟走着,
村头牌栏早已焚毁,一颗巨大冬青迎风招展,冰霜挂满枝头,
酒肆残骸,民居遗迹,无处不显露处这荒村凄凉。
二人不觉,便来到一片坟地位置,
沈铭踏步上前,取下腰间【江河日月】酒葫芦,一时无言。
便来到绾绾坟前,伸出手掌,将上面积雪掸下,轻轻抚摸墓碑,
又自痛饮葫中烈酒,
吐出胸中浊气,将葫中酒水洒落,祭奠亡魂。
北风不息,卷得雪花纷乱,将虞阳落紫色裙裳吹得猎猎作响,亦将她随意盘扎的发尾,吹得飞扬。
她看着那刻着“亡妻绾绾”的墓碑,
又将视线移到沈铭寂寥背影之上,心中变得越发柔软。
眼前这个男子,与她共处十二载朝夕,
这北托村,便是他们当时生活的地方,
而那幻境之中,她才是沈铭的妻子,不是别人。
“那个梦,若是永远也醒不来,便好了……”
她如是想着,莲步轻盈,走到沈铭身旁,心中千言万语,堵在胸间,难以出口。
她想要告诉沈铭,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娘子,告诉他,他们在北托村朝夕共处的十二载年华,发生的点点滴滴,
告诉他,虞阳落此生,非他不嫁。
可眼前男子,对她怀着戒心,亦忘记了幻境中的恩爱,
告诉
他又有何用?十二载相爱的情感,如今已然泯灭,唯独留下自己,念念不忘……
虞阳落生于王侯之家,思维心性,皆是理智且带着凉薄,
她之前,一直不理解,家祖虞雪霁与镇北公沈铁,为何会为了私情,不顾一切,选择私奔。
如今,却是终于明白了。
一滴泪水,不自觉,便划过脸颊,又迅速被霜风吹冷,从下巴滴下,化作冰点,坠入雪地。
“你说过,若是将与我有关的记忆丢了,踏遍九山八海,三千世界,也一定要将它寻回的。”
“夫君,你如今,却真的将它丢了……”
“我,不甘心!”
沈铭于坟前沉吟许久,便自回头,想要问询虞阳落是否可以离开,
却看到她目中哀伤,泪痕由未干涸,又被寒风吹冷,结成浅浅霜花,
心中不知为何,莫名一痛,
他忘记了幻境中的岁月,
可那些感情却化作惯性本能,隐于心中,
如今见得虞阳落这般模样,又自在这北拖村中,一时被激发而出,不自觉,便想替她擦去眼角泪痕。
却又快速反应过来,没有做出动作。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总对虞阳落出现熟悉的感觉,言行举止间,总做出一些出格之事!”
如是想着,二人便四目相对。
虞阳落眼中千般哀愁,万般情绪,毫不掩藏,若非性格天生倔强,又知道眼下将往生幻境之事说出,并无太大作用,
早已忍不住与沈铭倾诉心中情感。
她看着沈铭,瘪了瘪嘴,终是无言。
捋了捋额前被风吹
乱的发丝,凭空取出柄巨剑来。
此剑六尺有余,通体漆黑,犹如黄泉幽暗。
剑身狭长,布满华丽纹路,好似漫天星辰,泛着寒光,
剑格犹如两瓣残月,弧度森然!
“此剑,唤作【奈何】,是我前日在军营中寻来的……”
虞阳落又自想起,沈铭那日拾起【胭脂】,满脸心疼模样,
心中觉得委屈,又不想被沈铭见到自己表情,
倔强撇过头去。
这【奈何】巨剑,又哪是她在军中寻得的?
而是她家中库内,极有名头的一柄藏剑,
虞阳落知道沈铭修行【巨剑诀】,又对宝剑极为珍爱,便在幻境之中,也屡次想要在剑阁之中求得一柄。
于仙居阁中酒醒之后,便自寄出信鹰,向家中索得此剑,从京城万里之遥,由虞家蓄养的飞禽巨翅雕急送而来,
本想趁着沈铭剑碎,趁机将这【奈何】赠与他,
却是一直拖到今日。
“我说过,会赔你一把剑的!比上一把好上十倍!”
虞阳落呕着气,明明情根深种,却不愿好好说话,
见沈铭迟迟不接,便又将【奈何】巨剑,强行塞到他手中:
“你虽兵武双修,少了趁手武器,战力却要大打折扣,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