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容裔柳眉轻挑,眼底有盖不住的轻蔑。
苏城这几年的确在边疆吃了不少苦,他的面庞暗了,下颚处多了青色的胡茬。身形虽然比过去更挺拔了,却又有一丝倦感。
他松开了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帮我杀一个人。”
他淡淡的说道。
叶容裔脑袋里飘起一个问号。
“你再说一遍?”
“帮我杀一个人。”
他还真的又说了一遍。
“让我帮你杀人,你知道我现在在大幽是什么身份吗?杀谁?”
“魏老贼,你也想他死,对吧?”
叶容裔愣了一会。
“然后呢?”
“然后,我要留京城养老,不许再找我麻烦。不然我就告诉满朝文武大臣你的身份,大不了我这恶徒就与你这毒妇同归于尽。”
最后一句话,格外有力。苏城松开手,没等她回答就回身走了。
叶容裔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泛上一股无名的滋味。
夕阳已经将天空染成了金色,城下古道行人渐渐稀松,马车缓缓从京城内驶过,扬起轻微的尘土。
面前的这一栋大宅子,曾经是车马盈门的叶府,后来改为了茶肆。
店小二卞奴忙着整理桌子要收摊,刚要搬凳子,不知哪里就突然坐下来一个人。
“客官,我们打烊了。”
他一抬头,却又一惊。
“苏苏将军”
“招牌茶,一杯。”
苏城卸下一身的累赘,把银子扣他手里,双手托腮坐桌边等着。
不消片刻,一杯加了捣碎桃肉的清茶就放在了苏城面前。
“苏将军慢用。”
卞奴没有离去,而是顺势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咋活着回来了?”
苏城刚喝进去的茶差点没吐出来。
“怎么说话的?”
他顿了顿,好像觉察到了什么。
“那个毒妇跟你们说什么了?她真的那么想杀了我吗?”
卞奴连忙捂了嘴,但又趴在他耳边小声哔哔。
“没有,没有,她只是说边疆战事苦,将军们都是马革裹尸,你能活着回来还真是个奇迹,那你打赢了没有?”
“赢了。”
苏城又把几两碎银子拍在案板上。
“再给我送几杯到府上,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往苏府的方向走。
卞奴见他走远,才回神进屋。
三年的时间,仿佛忽然而已,街道一切如旧。
但又好像一切都已经变了。
他突然想起那个夜晚,叶容裔坐在渔船上,江风猎猎,衣带飘飘,几点渔火摇曳,仿佛星辰坠入人间。
她脸上的被渔火映着,氤氲出一抹无边的孤寂和怅然。
就是这样的一幕,让他在军中时也常魂牵梦绕,今日在朝堂上讲的话并非是想戏弄她。
他真的恋着她,如今却又不敢再接近她。
说起两个人的第一次相见,还是在叶容裔八岁的时候。
昔日之景,如画卷徐徐展开。
“叶府犯了大过,被满门抄斩了。”
路过叶府的人都像看热闹一般望着里面的熊熊大火,却只敢远观。
那一年,叶容裔刚满八岁。
抄家的时候母亲把她藏到了水缸里,自己却被赶上来的官兵一刀刺死。
邬元鼎,乃当朝第一大宦官,与叶家向来不睦。
一纸诬告,毫无证据,就让叶家遭了灾。
菜市场枭首的待遇都没有得到,邬公公直接带人进叶家杀的人。
“一个都不要放过,连鸡蛋黄都给我摇匀了。”
他手持一把尖刀,在众人的呼救喊叫声中冷笑的望着。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连最后一声呼喊也没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大火烧着人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
“做的干净点!留下一个活种可都是为日后留孽。”
“大人,叶府家大业大,就算杀了这一院的人,恐怕也有一些外面的亲友,不得不防。”
邬公公一边听着这句话,一边一颗一颗的捏碎院里老母鸡下的蛋。
“你说的有理。”
突然,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像是伫立在那里聆听什么。
叶容裔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这静悄悄的时间实在是太过久了些。
“这院里若是再让我发现活口,我就将它扔进沸锅里,与这鸡蛋一起烹熟了。”
听到这句话的她吓得几近晕厥,她想低头捂住自己的嘴,但早就僵持的身子终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