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之外,郑莫庸提供的都是些杂乱毫无用处的信息。
刚说完这些,范团儿从调查局回来,拿来一摞不算薄的资料。
常威打开档案简略看了会,只能感慨人生挫折境遇无法预测。
韦焕第,1918年出生在鲁省的一个富农家庭,幼年时家乡遭遇灾情,时疫肆虐,全家三代八口人死得只剩他一人。
在家乡无法生存,他就跟着乡里的大人一路行乞来到津门。
从八岁到十二岁,他讨了整整四年饭,偶然遇到了一个机会。
那天,他饿着肚子在租界上行乞时,一辆黄包车从身旁一闪而过,车上的乘客往路旁垃圾箱里扔了一件东西。
韦焕第眼尖,捡出来一看,竟是一个钱包,里面分文全无,只有一张印着洋文的铜版道林纸和一页信纸大小的旧纸。
韦焕第上过两年私塾,识得若干汉字,却不谙洋文,不过他认得上面的阿拉伯数字,寻思这可能是外国银行的支票。
再看那旧纸上的文字,勉强能够分辨出这是一份借款契约。
四年行乞生涯,使得这个十二岁的小叫花的阅历远比同龄少年丰富得多,他猜测刚才那个坐在黄包车上的家伙大概是个扒手,窃得了某个富人的钱包,把里面的现钞拿走后扔掉了钱包。
韦焕第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按照借据上的地址找上门去。
韦焕第的判断是准确的。
那个失主是租界一家汽车修理厂的老板钱福义,借据是他出借给朋友的一笔五千大洋款项的凭据,而朋友却抵赖拒还。
这天,他带着这份证据去跟律师见面,那张花旗银行的支票则是支付给律师的诉讼代理费,不料在电车上钱包失窃,此刻正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更没想到的是,一个小叫花竟然把钱包还给了他。
钱福义大喜过望,拿来钱硬要塞给韦焕第。
这当儿,韦焕第显出了他的少年老成,提出不要分文酬谢,最好是给他一个饭碗。
钱福义当场拍板,让他进自己经营的宝隆汽车修理厂当了一名徒工。
韦焕第脑子机灵,学了三年满师。
他凭着那份察言观色的本领,又结识了青帮的吴四宝。
青帮本就是漕运水手中的行会性秘密结社,原本就分布在北直隶一带,后来才发展到江浙沪地区。
吴四宝跟钱福义是同乡,由于汽车修理厂有机床设备,所以青帮私藏的武器一旦发生了故障,就由吴四宝拿到修理厂修整,需要更换零部件的则用机床设备自制。
枪支修好之后,由吴四宝带往郊外试枪。吴四宝每次试枪,都会叫上韦焕第。
时间长了,两人就成了一对忘年好友。
1939年,吴四宝带了一批弟兄投靠治安维持会。
通俗的说,就是做了汉奸。
为了照顾自家兄弟,他把韦焕第也带了进去。
抗战胜利后,吴四宝又转投军统,依旧混的风生水起。
结果好景不长,没几年,解放了。
吴四宝被枪毙,韦焕第也被判了十年,所以没杀他,是因为他算是个技术汉奸和特务。
在治安维持会和军统里,他不参与具体行动,只负责开车和修车。
常威食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思忖片刻,好奇道:“为什么他老板钱福义没事?现在宝隆汽修车还在经营,而且居然没合营?”
吴四宝是通过汽修厂和韦焕第结识成为朋友,宝隆汽修厂经常为青帮修理枪械,按说属于助纣为虐,后来政府怎么没找老板钱福义算账?
以镇反时的那股势头,他们应该是逃不了审查。
结果钱福义不仅没事,连韦焕第也只坐了十年牢。
“钱福义的身份比较复杂。”
“不会是我党的吧?”
“不是,他属于三开分子。”
常威瞬间明白。
三开分子,是对日伪时期、国民党时期、新中国成立后都“吃得开”的角色的简称。
三方面都吃得开。
这部分资料不在档案里,范团儿只能娓娓道来其中关系。
钱福义确实为地下党做过一些秘密工作,最大的功劳是他动用私人关系,在解放前从监狱里花重金救出我党五十余人。
解放后,他还利用旧关系,为调查部继续提供潜伏特务的情报。
这些资料都是严格保密的,如果不是常威有特殊身份,他根本无从了解。
太多事情隐藏在历史洪流下,偶尔溅起的一朵浪花,就是个人平凡又璀璨的一生。
姜红霞坐的有些久,起身抱着胸站在餐桌旁,听完范团儿的话,她心里有了想法,“常威,车站和韦焕第相遇的那个人手里拿着电线厂的公文包,当天他们两口子死于触电,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