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音希声(1 / 2)

这个尚未被耳机和音响肆虐过的落后世界,大部分人还是能做到“耳聪目明”的前半部分,克拉夫特也不例外。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尽管它非常不容易察觉,甚至让人怀疑是太久处于寂静环境中产生的幻听。

像是有人雪地上拖行沉重的麻袋,劣质的纤维或者别的什么碾磨着微小的晶体,松软的雪层强大外力的作用下破碎,然后空间被挤压,数巧妙的雪花破碎坍缩成呆板的雪块——他听见的就是这样的声音。

如果感觉没有出错,这个声音正从克拉夫特的窗外不到五米远处经过,克拉夫特这个营养良好的小伙都不能视物的黑暗中,它的前进果断有力。

这让人很难用一个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比如把它解释成一位晚归的人,或者带着沉重战利品的小贼。

不,这当然不可能。克拉夫特的手已经按了剑柄上,虽然缺乏运动的异界人现占据了这个灵魂的一半,但掌控这个身体长达十余年的另一半,完全能一瞬间完成把剑从剑鞘里挪到别人脖子上的高难度动作。

或许他暂时不至于做出这么激烈的反应,不过单用剑鞘也能正面拍晕一个没受过训练的成年人。

那个声音,那个轻微到近乎幻听的声音,并没有发生变化。像是原地徘回,没有远去。它连续而低微,没来由地让人联想到列车从面前呼啸而过,成串的车厢全部离开前,你将听到持续不变的轰鸣声。

克拉夫特脑海中描摹着这个声音的主人,它一定与列车一样修长庞大,却能雪地中轻声行进,未能见识它身躯的人,只能从漫长的窸窣声里自行想象它的体态。

用听觉和端想象构建的内容过于跳脱离奇,更接近于厘头的梦境而非客观现实,几乎让他怀疑自己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低功率运行的大脑把模湖的信息与主观内容不经分析地相互混杂,得出了正有一辆列车小声地自己面前漫步这个结果。

但他知道自己十分清醒,清醒到能感觉到冷风从口鼻钻入,经过唇齿的屏障,咽腭弓间打旋,再被吞入喉中。

来不及被鼻腔预热的寒冷气流刮走粘膜上稀薄的水分,敏感的神经将信号忠实地传递给大脑。这样的寒冷中,身体的应急机制开始工作,被激活的肾上腺髓质分泌的儿茶酚胺类激素会兴奋他的循环系统,血液顺着动脉被泵入willis环,进而整个大脑中循环,保证这个脆弱的器官正常运转。

所以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就是真的有个长而安静的庞然大物正从他面前经过,却反直觉地只发出了难以被察觉的声音?

那么它甚至避开了所有障碍物,凌乱的村庄中,没有碾到哪怕半片木板或者枯枝。它就那么自如地游荡雪夜里,垠的黑暗就是它自由行动的海域。

这片海域当中,岩石与粘土构成的矮墙与虚空异,它摩擦的也并非是降雪,而是什么更加细微抽象的东西,轻盈,却能支撑庞大身躯以它的意志行动。

克拉夫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微末的声音中领悟到这些的,或者根本就需思考,庞杂离奇的内容本就蕴含这个声音中。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从未如此活跃,不论是挥舞铁剑还是书写早已烂熟于心的解答,都不能与现相比。那是铁锤锻打烧红的金属,念头似火星飞溅,沸腾的灵魂让人类千万年进化而来的颅骨难以容纳。

随着时间推移,本就充盈的脑海被更多的信息充满,平时不会想到东西被从水面下翻出来,数内容走马灯似的滚过——那层菲薄的灰质试图有限的信息储存中找到什么来形容从这个声音中了解到的东西,从而产生了思绪如电的错觉。

这个过程完全不受主观意识的控制,主观意识像是站开闸的水坝前,坐视两个灵魂所知的一切奔涌而出。

交联的神经元网络数的词汇中选择了“鳞片”来描述与细微物质摩擦的表皮,那是由不可解释的内容构成的分片的外壳,得以与最轻微的概念接触,使冗长主体空间中发生有意义的活动。

而“鳞片”附着的主体,远远超过了意识所及的范围,从已知向黑暗深处的未知发展。

它行进的“声音”,是因“鳞片”与细微物质摩擦产生的剥脱碎屑,离开本体时就开始了不可抑制的衰变,从它所的另一个概念的空间中,向着与之重叠的人类所能意识到的空间坠落,并最终崩解为适合这个世界存的信息。

这样的信息不断扩散,像扩散的声波振动蔓延,湮灭前发出最后的嘶吼,然而仅有超越常人的灵魂,能特殊情况下接触到这些信息,坚硬钙盐穹顶保护的可怜含水有机组织沸腾前,被动地领悟到那源头的存。

而现,这个渺小的、由两个灵魂意外之下杂糅而成的幸运个体,因为双倍加量却不扩容的缘故,密度触到了某个微妙的及格,得以“听到”了他两次贫瘠趣的短暂人生中不可想象的东西。他法用人类的语言形容它,只能将其定义为不可名状的、超越他所知现实的存。

癫狂的边缘,他领会到了白天所见的石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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