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先生,我很理解您需要一些闲暇时间来休息,但您真的确定这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吗?”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克拉夫特换了一身常服,享受着难得的室外新鲜空气,“难得来一次敦灵多走访些古迹也是很合理的吧。”
库普瞅了眼半人高杂草掩映的荒地,廖廖几的访客行色匆匆,身背掘土凿石工具,扛着什么裹缠布条的重物,“话是这么说没错,戴维医师知道您翘了半天门诊来坟地观光吗?”
“没事,我跟他说过了,没把握的先不动手,放着等我去处理。”这是摸鱼的一小步,也是戴维担当重任的一大步。如果后者表现良好,学会完全可能增加一位外围成员。
而克拉夫特已经高强度工作加教学一整周,要不是好奇提了一嘴,指不定想起自己原意得等到下个月去。
他们正身处近郊一处难得的空地,这儿离戴维诊所大概半个城区距离,大学所的旧城区更远。往外扩张的城区有意地止步于某条界限,围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连街道也不与荒草丛中破碎的路径相接。
大学的马车夫送至外围就不愿意继续靠近,并婉言劝阻两位来宾打消念头,称那些死于不洁的灵魂难以被任何地方接纳,多半此徘回。
“我想你大约是不会因为两根骨头就跳起来的人。事实上这确实是古迹,看看我们的脚下,应该有些年头了。”
即使被植物根系拱起切割得不成样子,依旧可以看出散碎路面是些石料切割铺就的结构,完整时应该比城区内路况还好。
大体处于地下、浮出一角的岩石上,人工修整的痕迹终于断面,磨灭得与自然造物一般二,只从堆簇散落的位置,结合同样颓败的道路看出这里曾有过不小的建筑群。
单要是几十年,还不能使泥土吞没如此规模的石质建筑,多半是更古早年代的遗留。
特殊的用途使本地居民拒绝前代地基上建起新的建筑,甚至没有取用近迟尺的石料,像是潜意识中认为这些至刚至强的生命之物也也会被形疫气感染。
所以这些东西就这么静躺着,直到原本的用途也不得而知了。
两人实用性存疑的垒石矮墙上找到了入口,以及一间余料木板拼成的小屋,最正式的东西是没有供奉起来、反而挂门外的圣徽。
头发干枯蓬乱的老守墓人坐门口木凳上,啃着一捧核多于肉的果子,随手把果核丢进旁边下水道口。见到不像是来从事正常丧葬事务的两人,只剩一只的正常眼睛警惕起来。
看来即使是最遭嫌恶的地方,也仍然教会的管制之下。管制力度未必可靠,但至少很明白地体现了一个意思,坟场并非法外之地。
那种目光实盯得克拉夫特不太舒服,像学校门口的保安,能通过某种经验形成的直觉区分出老师、本校学生、外校学生,抑或混入其中的社会闲散人员。
“你好,我们跟前面的是一起的。”指着刚走过去的一行人,克拉夫特试图蒙混过关。
守墓的老人把椅子搬到路中间坐下,拦住去路,没搞懂对方为什么不干脆直接翻墙,“除了专门收尸的,连死人的亲属都未必会跟着进去,你们是?”
“好吧,其实我们是医学院的,希望来调查敦灵死于结核的人数,这或许会有利于增进对这种疾病本地流行情况的了解。”
“哦,是这样!”他眨了眨眼睛,连苍白、童孔混浊的那只一起,露出了然的神色,然后一秒也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为什么?”
锈迹斑斑的铁锹重重磕地上,表明了守墓人的态度——你说为什么?
克拉夫特意识到事情大概是真的不好解释,转而尝试一些比较容易打开人与人之间理解隔阂的交流方式,“看天父的份上,我希望能为这些可怜人死后居所的维护提供一点物质上的帮助。”
“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顺着包裹一层土灰的手指所指方向看去,可以见到不远处一座高出平均水平的尖顶,明确地显示它的身份,“相信我,审判庭的人有时候也会来这边的教堂逛逛。”
“我想六个银币应该会是不错的价格。”
“先生,不管你是什么来历,用银币侮辱我对天父的信仰都是妄想。”老人看了一眼挂棚屋门上的圣徽,或许尤其需要精神庇佑的岗位上,天然更容易产生坚定的信徒。
“我说的不是黑银币。”
“也不行”
“七个,这够你去换个神父经手的新圣徽,总比这玩意好些。”有些莫名的细微瘙痒,像有人拿着一根发丝撩拨后颈汗毛,增加了天气带来的潮热烦躁感、消磨耐心,使克拉夫特本能地想尽快结束这场谈判离开。
握着铲子的手松了松,守墓人感觉椅面似乎有点烫,“您这样让我很为难。”
“不行我就换个地方。”
“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明目张胆地带着什么从正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