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大长公主不过一时的怒火攻心,片刻便已经悠悠转醒。
她到底年纪大了,先时闻听儿子被人下毒,甚至有人去指证是长孙所谓,又是焦急又是担忧,一口气强撑着来国公府主持。谁能想到,她儿子中毒是真,整件事情却是假的呢?
目光缓缓落在了林亭云的脸上,再转到了还昏迷者的庆国公,喉间一甜,就喷了一口鲜血出来。
又是一通忙乱。
“韩大人……”大长公主喘过了一口气,气息依旧不稳,“你,你就当着我的面儿,去审,去问!”
庆国公干出这种假装中毒陷害亲儿子的事儿,不用脑子也知道是为了谁。从前他就算不喜欢林亭云,可也没有狠毒到这个地步!这里头,必然是柳氏几个撺掇着的,或许,毒都是这母子三个人预备的!
韩大人一边努力按下心头的熊熊八卦之火,一边在平静无波的脸上摆出愈发方正严明的神色,躬身道:“下官明白。”
明白大长公主的意思,颇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氏三人,“来人啊。”
外边靴声阵阵,两排大理寺的衙役闯了进来。
说是审问,其实也着实没有什么可审的。林亭云虽然并未说话,然而国公府的下人却可以作证,平时并不待见的庆国公突然叫了林亭云来书房,说是父子之间有话要说。期间,又说口渴,叫林亭云斟茶给他。茶一入口,人就晕倒了。
至于说林亭云下毒,下人是这样说的:“大少爷从倒茶开始,到奉给国公爷,也不过是一转手的功夫。小的实在是看不出大少爷有下毒的功夫。”
柳氏起先还一口咬定了庆国公就是喝了林亭云的茶后就中毒了,至于别的她就不知道了。后来又反口说是庆国公因林亭云太过不孝,他不喜欢,更不愿意叫这样的儿子继承了林家百年爵位,所以才出此下策,她虽然劝过,奈何庆国公不听,她一个女流之辈,又不敢违拗丈夫,只得由着他去了。
襄仪大长公主气得又险些吐血。
合着,这个女人把一切都推到了昏迷的庆国公的身上了?
韩大人觉得这倒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庆国公为了这个女人连发妻都气死了,结果这女人半分不是都不肯替他承担,也是有趣。不知道等庆国公醒过来,会是个什么滋味。
事涉大长公主,韩大人也就不能按照寻常案件来处置,索性就打算报给皇帝,由着陛下决断。于是,等到沈御医熬好了解毒的绿豆黄连汤,灌醒了庆国公,韩大人与大长公主告了罪,将庆国公这一家子都送到了宫里。
长宁郡主主动留在了国公府陪伴大长公主,安泰公主则不放心林亭云,急吼吼地跟着进宫了。
却说当皇帝看着被人搀扶着,晕头转向跪在大殿中间的庆国公,又听了韩大人和沈御医的回报,登时就是怒不可遏,一方砚台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砸在了庆国公的脑门上。庆国公又是一阵发晕,抬眼就看见了暴怒中的皇帝,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表,表哥?”
“表哥个屁!”皇帝大步就走到了大殿中间庆国公跟前,抬脚踹过去,将个国公大人踹了个趔趄,捂着肚子只喊。韩大人在旁边围观,只觉得陛下年纪虽然不小,然龙马精神,就只这一脚,比大理寺专门挥鞭子的力士也不相上下了。
“你猪油蒙了心不成!”皇帝骂道。
好么,堂堂国公爷,因为不喜欢儿子,就自己喝毒药陷害儿子要弑父,这心,不说没有慈父心肠,也太黑了些!
“表哥息怒,息怒啊表哥!”庆国公爬起来就抱住了皇帝大腿,“弟弟这也是没法子啊!”
他抹了一把眼泪,额头上的血水顺着流下来,这一抹满脸是血,本来还算英俊的脸上瞬间如鬼一般的。
皇帝嫌弃地踢开了他,“没法子?亭云是你正经的嫡长子,你就这么容不得他?我问你,这是谁挑唆你的?”
庆国公这人是好色了些,可饶是皇帝也不能不承认,这人平庸极了,这样阴私的手段,可不是他能想出来的。
仔细琢磨,这倒是像后宅女子们争宠彼此陷害的手段了。
皇帝就眯着眼睛,看向了一旁弱柳扶风一般的柳氏。
“谁,谁能挑唆咱们呢?”哪怕在皇帝满前,庆国公也还是很维护真爱的,“表哥你知道,林亭云从小就不肯亲近我。他娘死了以后,更是把我当仇人似的。对清扬清莲,也没有半分的兄弟兄妹之情。就在前几天,母亲被他挑唆着打了柳氏和清莲,他非但不劝,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表哥你说,我尚且还活着他就这么不容人,万一我死了呢,他还不得生吞了兄弟们呀?”
抽搭了一下,“因此,我不喜欢他!再说,表哥你看……”
庆国公一把扯过林清扬,“你看我这儿子,又聪明又孝顺,不比林亭云强出许多?”
“你的意思是,高阳郡王的伴读,朕数次跨奖的少年俊杰,不如你一个外室儿子?”皇帝气得笑了起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