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城门外,数十万靖安公的大军覆盖了漫山遍野,却没有发出一点喧哗声。靖安公素来治军严谨,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军中也是丝毫不乱。
将领士兵们站在原地,或是茫然,或是愤慨,或是悲痛,或是无奈,大军中弥漫着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气氛。
靖安公跪在盛京城城门前,因为要等即墨缺出来受降,在那里已经跪了有一个多时辰。
即墨缺身体不适,出宫的御驾行进得十分缓慢,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才到内城城门前。
他果然并没有多为难靖安公,受了投降,靖安公麾下的将领军士一概无罪赦免。就连对靖安公本人,也并没有说要如何处置。
但靖安公却像是已经无颜面对众人,把虎符等调动军队的信物全部交给即墨缺,下令三军尽数归附朝廷之后,一句话不说,拔剑自刎身亡。
即墨缺下令安葬靖安公。靖安公麾下的五十万大军,编制没有改变,仍然由各自的将领统率,不日后分散回到西陵境内各自的驻地。
他没有任命新的兵马大元帅,也就意味着,这五十万大军的兵权全部直接到了他的手中。
这段时间里,水濯缨一直在御辇里面没有出来。到了天色全黑的时候,即墨缺才处理完靖安公投降的事情,准备返回皇宫。
从城门口到皇宫,有一条专供皇帝车驾行驶的笔直御道。因为承德帝宽和,这条御道平日里并不封闭,普通的行人和马车都可以在上面行走,只有在皇帝车驾要经过的时候才会令人提前清出道路来。即墨缺即位之后,也没有改变承德帝的规定。
这时候夜幕降临,御道上已经灯火通明,两边点起了长长两排灯笼和宫灯,照得整条道路亮如白昼。
御道上的闲杂人等早就被驱散,不过还有不少百姓在道路两边,熙熙攘攘,争睹这位新即位不久的皇上的御驾。禁卫军在道路两边拦成两排长长的人墙,维持秩序,防止百姓们冲出。
御辇走到内城中半路上的时候,城内不远处的半空中突然嗤啦嗤啦数声,接连十几朵烟花冲上夜幕,炸开千万点灿烂的红色光辉。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烟花爆竹,大户人家有了喜事的时候经常会放上一场,盛京这样的皇都大城里,每月都能见到好几次烟花。只是这时候的烟花还没发展出太多花样,一般就是金色,红色的倒是十分罕见。
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往天空中看去。然而就在第一朵烟花在夜幕中绽放开来的时候,御道两边的人群中,一半的百姓都从身上拔出了各种各样的暗杀武器。
街道两边的禁卫军是背对众百姓的,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像是割韭菜一样成排地倒了下去。
“有刺客!……护驾!”
道路中间跟随在御驾两旁和后面的禁卫军大喊起来,随即才发现这已经根本不是有刺客的概念。周围那些伪装成围观百姓的杀手就足有上百人之多,楼房里面还埋伏着更多人,这是一次在皇城里面的大规模伏击。
街道两旁的楼房二层上面,伸出一架架毒水机弩,就是之前在东越山南道申州白山寺中出现过的那种毒水机弩。尽管毒水最多只能喷射出四五丈,战争中作用范围有限,但在这种不到三丈宽的街道上却已经足够了。
“蛇信”的杀手们当初在夏泽的时候,以几十之众,杀得夏泽两千禁卫军有去无回。这时占尽地利和先机,又是在最容易发挥的街道上,只在短短数秒之内,就解决了这一段街道上的大多数禁卫军。
即墨缺的暗卫也全部出现,一部分应对那些“蛇信”杀手,一部分护住御辇。更多的禁卫军正在往御道这边赶过来,真正在围观的那些普通百姓们早就吓得大喊大叫,往街道两边四散逃跑,街上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护送皇上先离开!”
守在御辇周围的暗卫们,一见这个阵势已经根本抵挡不住,要将即墨缺从御辇里面接出来。房屋二楼上的毒水机弩全都转向了御辇,蓄势待发,就等着即墨缺从御辇里面出现。毒水虽然不容易一下子渗透进精工细作朱缨华盖的坚固御辇,但只要有一滴溅落到人身上,就会腐烂至骨,足以危及性命。
个暗卫高举着禁卫军的巨大盾牌,护着即墨缺从御辇里出来,刚刚露出他半边身子,毒水机弩中数十股水箭便一瞬间喷射而出。射出来的毒水呈现一种粘稠诡异的黑色质感,犹如大堆死鱼烂虾般的恶臭味道扑面而来。
“打碎车顶!”
就在这一瞬间,即墨缺一声令下,旁边的暗卫听从他的命令已经成为下意识的本能,不加任何思索,一掌打碎了御辇的车顶。同在御辇中的水濯缨顿时和即墨缺一样彻底暴露出来,那些射出来的毒水当空泼洒下来,全都洒向了他们的头顶上。
“唰啦!”
半空中一个玄色人影直扑而下,绣满华丽暗金色云纹的大袖宽袍在半空中飒然展开,犹如一片燃烧着暗火的乌云骤然间遮天蔽日。广袖之上运满真气,仿佛风帆一般鼓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