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绰进门的时候,杜鹏举的眼睛还红红的,像是刚擦干了眼泪的样子。
十八岁小伙子的爱恋最是热烈纯情,强装镇定时尤其让人心疼。
刘绰不得不承认,刘娴眼光是极好的。杜鹏举是正宗的古典长相,面廓方圆,浓眉大眼,气质谦和,连声音都很好听。
“绰绰,你来了!”
“鹏举表兄,你找我何事?”刘绰也找不到什么安慰他的话。
“其实,我都明白。因为在你家长大,你向来只把我当兄长。从无男女之情。我是成也长在刘家,败也长在刘家。”
“表兄,世间女子万千,或许我并非是你的良配。”
“你来是想告诉我,珍惜眼前人,向三娘子提亲么?她对我的情意,我又岂会不知。可说来可笑,我对她也仅是兄妹之情。”
“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至于嫂嫂是哪位,只要表兄喜欢就好。”
杜鹏举便有些开心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与那些女娘都不同。绰绰,谢谢你没有按照我阿娘的吩咐来劝我。因为,如果真是那样,我会很伤心的。这些世家子弟大都没什么长性,我还是不放心你。所以,请允许我继续等你。等你真的成亲后,我也就死心了。若是那个李二是个不值得托付的,无论何时,都有我在你身后。”
这份情意既珍贵又沉重,所以就算面对刘谦喋喋不休的纠缠,刘绰也一直缄口不言。
只是没想到,作为杜鹏举的好兄弟,刘谦其实什么都懂。
没多久,刘蓉,刘珍和余巧儿,也都带着孩子们来给刘坤和曹氏请安。
刘坤将那份名单仔细看了看才道:“我也正要把你们兄妹叫来说这件事。类似的名单,我初到东宫时便发现官署里备着了。二郎有心了,知道你要去宫中做女官,与内官门打交道的次数怕是比我这个东宫属官还要多,他这份名单记录得比东宫里备着的还要细些。”
刘珍也夸道:“咱们这一路上,若非有二郎派来的人同行,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刘谦却撇了撇嘴,“细究起来,危险也是李二带来的啊。大兄,你与阿耶怎么现在就二郎二郎的,喊得如此亲近了?等绰绰真跟他成了亲,那得怎么称呼他?”
余巧儿和刘蓉就都捂了脸轻笑。
“阿耶,马匹和婢女我都还没买好。眼下这情形,要不要等几天再去西市看看?其实,去广陵郡王府时我带着石榴就行。”刘绰试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突然,刘坤身边的云起一脸惊惧之色地从外头跑了进来。
“禀阿郎,神策军来人了,说是骠骑大将军要见咱家五娘子!”
一家人都吓得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大太监窦文场掌管左神策军,因为年老体衰已经获准致仕。可如今仍在京中养病,尚未完全交出权柄,杨志廉不过是暂为代掌。
骠骑大将军是他的官职,从一品,是唐代武官的最高品阶。
“难道是因为袁田川的事情?来得这样快?”刘坤边往外走边道,“绰绰,你先到里面躲一躲,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刘谦也起身跟着往外走,“昨日的事我也在场,便是要寻晦气,也该找我啊,找绰绰一个女娘算怎么回事?”
云起道:“来了不少神策军,却并没有硬往院子里闯,跟小人说话的时候也十分有礼,瞧着不像是要为难五娘子的意思。”
来人就在院子里。穿着甲胄,四十多岁的样子。
刘绰透过窗子缝隙往外看,她不懂神策军的品阶,只是感觉对方职位应该挺高的。
“见过刘舍人!某是大将军座下云麾将军,姓吴,奉大将军之命请刘五娘子入府为大将军诊脉!”
听到是找刘绰去看病,刘坤松了一口气,提着的一颗心却不敢完全放下。云麾将军是从三品上的官职,却被窦文场打发来请大夫。此人权势之大,可见一斑。
而吴将军显然是没将刘坤一个七品小官放在眼里的,不过是有命在身才不得不恭敬些,所以连名字都不愿意报上。
“吴将军稍后,我这就派人告知小女。云起,去夫人那里把五娘子找来。”刘坤吩咐完,又对着来人道,“吴将军既然来了,不如到舍下饮杯热茶。”
吴将军大手一挥,拒绝道:“不必劳烦了。大将军缠绵病榻多日,便是圣人也常去探望,实在耽误不得。听闻刘五娘子在彭城时曾救治过张仆射数次,这才特地前来相请。”
刘绰是背着药箱出来的。
曹氏本想让石榴跟着伺候,可小丫头吓得浑身发抖,说话都说不顺溜,只好做罢。
“阿娘放心,我是医者,他既然想找我诊病,怎么着也得对女儿客气点。不会有事的。”
曹氏却紧张道:“话虽如此,可咱们毕竟刚跟内官们斗了一场。这个窦将军,又如此位高权重,比张仆射的从二品还要高一品。治好了自然是大功一件,若是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