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玉猛然惊醒,她想睁开眼睛,却打不开眼皮,动了动眼珠子,能感觉到脸上的凉意。现在已经过了十月中,晚上要盖两床被子了。
她想暖和一下脸巴,往被窝里缩了缩,却抬不动肩膀。
难道在做梦?她刚才听到有人喊:“有盗洞!” 分辨不出男女,又恍惚似是自己的声音。
她不记得梦里还有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晓得自己在哪里。索幸眼珠子还能动,她让自己冷静,开始翻找记忆。
她是晚上十点睡的,因为寝室十点熄灯。她在寝室。
熄了灯,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门缝进来,白森森一条打在她的被子上。奶奶新买的给她过冬的厚被子,印满了蓝色的花朵。
门缝那里,墨绿色的漆掉了好几块。门栓的地方磨坏了木料,坑坑疤疤地露出原来的颜色。大概时间很久了,坑坑疤疤里又积了灰,坑底下黑洞似的。
她睡在下铺,上铺是刘念念。
念念有一台备用手机,每天晚上都会跟男朋友视频,她以为自己很小声,但小玉还是听得到她嘤嘤呃呃的撒娇。
寝室不到十个平方,住了六个人。其他几个都安静地睡觉,有备用手机的也躲在被窝里打游戏,提防着值周老师查寝。翻身的时候,铁锈架子床吱呀作响。
风扇吊在天花板上,空调挂在阳台门口。这个夏天,整个重庆一连两个月高温,没有下过一场雨。开学之后,寝室里每天四十几度,风扇没有停过,转得螺丝都有些松了,时不时地卡顿。空调制冷不是很足,大概是滤网没有清洗过,噪音也大。直到国庆放假回来才降了温,没有了风扇和空调轰隆隆的声音,一切又似乎太安静了。
小玉平躺着,头靠着衣柜,脚朝着阳台。
阳台门锁坏了几天了,其他人都懒得管,小玉昨天问了班主任,让扫码报修。学校做事情向来都慢,虽然才来了两个月,她们已经习惯了自己解决,睡觉的时候拿椅子抵住。
她们的寝室在二楼,树冠挡住了半边月光。她看到卫生间的门开着,树影透过窗户投在她这边的墙上。寝室的墙特别白,大约是旧的学生毕业了,她们这批新生入住之前翻新过,与老旧的家具一点也不搭配。
有蓝色的窗帘从对面教学楼的窗户飘出来,看得出风的轨迹,也看得到教室楼道里安全指示牌闪烁着绿色的光亮。
“小玉快帮我藏手机!”
小玉吓了一跳,想抬头看看,发现脖子僵硬,肩膀又酸又胀。
是念念在喊她?可声音却不像。
前几次听到值周老师查寝的动静,念念就会把手机从床缝扔到她床上,她再从床缝扔到床底下,下面都是她们的行李箱和鞋子。
小玉忽然有些生气,身体不受控制,感觉很不好受。她想张开嘴大声喊,咬了咬牙根,蹬了蹬脚趾头,啪地一下把眼睛睁开了。
她不确定这次是真的醒了还是另一个梦,她觉得热,厚被子压在身上没有什么空隙。
她抬头看了看窗户,看见卫生间的门关着,其他场景都跟刚才看到的一模一样,听得到念念细细的呼吸声。
她又累又疲倦,眼珠子酸疼,没力气活动身体,眼睛一闭,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