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黛玉心里一直藏着事。老太妃起驾停灵孝慈县。那日做梦,不知是什么意思,黛玉专程去了趟宝华殿询问。
大和尚沉吟片刻,给了黛玉一串佛珠。
“善男子,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犹如空花从空而有,幻华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
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
譬如钻火,两木相因,火出木尽,灰飞烟灭,以幻修幻,亦复如是,诸幻灭尽,不入断灭。”(1)
“老太妃已入西天极乐净土,想借幻境点化姑娘。”
黛玉合十念是。
大和尚这里似是而非,黛玉不由想到清角说宝玉的玉来历。那样子准确笃定,会是宝华殿的大和尚这样滴水不漏的人说的吗?
黛玉心念一动,脑中似乎有些想法,一刹那的思索,像是天边流星。
黛玉进了殿,清角在做手串,好年在旁边挑一些宝石,见黛玉进来,好年不由稀奇道:“妹妹今日怎么这样着急,都出汗了”
黛玉含糊道:“小太监们在烤红薯,许是被热到了。”
好年不置可否,问道:“我准备在刀鞘上镶嵌宝石,只是挑了许久也挑不出来。”
黛玉上前仔细看了,“姐姐挑错地方了,姐姐为人大气,所佩刀也是古朴厚重,这些宝石都是匠人打磨过的,太有匠气,应当去库房里看看没有打磨过的原石。那才配得上姐姐。”
陆好年听了,摸摸黛玉的头,“好妹子,改日我送你一把好刀。”
清角给了好年库房的钥匙,好年匆匆忙忙去了。
黛玉在清角旁边坐下,帮着她挑出来漂亮珠子,状似无意道:“忙了这许久,太妃娘娘也要启程去孝慈县了,那日太妃娘娘去的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处地方,似乎叫什么太虚幻境的。”
清角面不改色,“这名字奇奇怪怪,不知道是道家还是佛家。不过老太妃平素吃斋念佛,想来不会害你,你既有这般机缘,启程的时候跟着去祭拜吧,刘家已经落魄,以后也多照顾着些。好年手里有见过血的兵器,你借过来,毕竟年纪小,万一冲撞了什么就不好了。”
黛玉串好了手链,又串了一个十八子。问道:“这些日子,王先生教我天文数算,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去天上看看。”
“我想在未来,人们可以见到嫦娥奔月,蛟龙探海,夸父逐日。或许这些事情很快就会发生了呢?”
清角给黛玉扶了扶鬓角。看着黛玉的脸庞,缓缓道:
“你还是太小了。先跟着先生们学些东西吧。”
黛玉去找先生上课,四书五经她还在扬州的时候就学完了。清角这些日子指定她们学数算,毕竟年纪不一样,进度也不一样。两个人其实是分开上课的。
徐夫人闺名徐若昭,这次学生们帮衬清角处理丧事,就是她在旁边点评。
黛玉进来时,王贞仪正转着一个新奇东西,
“这样的好东西,偏偏锁在宫里,不叫人见”
黛玉凑近去看,见是堪舆图画在了球上。
“西方于堪舆别有研究,只是仍有谬误。西人哥白尼有著作说天地玄黄,日为心,我这些日子正在研究。”
黛玉歪歪头,“娘娘似乎也讲过这些,先生何不与娘娘一同探讨一二。”
王贞仪拨弄地球仪的手一顿,“当真?我竟然没有好好请教过。不过此刻,还是先上课。”
黛玉应声,开始翻书。后面还坐了一排宫女太监们,清角从来不禁止他们旁听,甚至还要出题考考她们。
当中有一个叫小圆子的太监尤为认真,干完活常拿起了题目求教。黛玉一向好为人师,也认真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