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轰隆的声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从锥形坑的坡面上滚落下来什么东西。尽管声响距离我们还有些远,但是和尚马上就调头带着人朝相反的地方挪动了一下。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来是不来,一旦来了就是一窝蜂的来,让人很没办法。和尚带着路只走出去几步,就猛然嗯了一声,铁塔般的身子一下子弯了下来,不由自主拿着被蒙住的手电朝脚下照。我立即看到地面上有一把被遗漏的错骨刀,把和尚的脚面扎穿了。而且这个时候,我们身后的卫勉那边,坡面滚动下来的东西轰的就撞在环形沟凸起的石头上,引起他们一片纷乱。在我们前方,有几道不太亮的光线快速朝这里移动,明显是过来了人。但是分辨不出是阴沉脸的人还是其他残存势力的人。
“娘的!”和尚一咬牙,直接就把被扎穿的脚掌从那把错骨刀上猛的挪开。鲜血淋漓,哗哗的朝下流,我就感觉自己的脚掌仿佛也传来一阵刺痛。
砰
很短的时间里,前方移动过来的光线中,就有人朝这边开枪,我们没办法硬拼,迫不得已顺着原路朝后退。环形沟只有外面一圈凸起的石头,如果敌人面对面的攻击过来,我们缺少坚固的掩体。后退中我已经分辨出来,这是阴沉脸的人,他们想一鼓作气把环形沟里残存的力量一网打尽。
“退的快一点!”和尚咬着牙,一条腿已经无法沾地了,但是还带着雷英雄的几个伙计拼命的还击,给我们争取后撤的时间。
杜青衣已经死了,但是胭脂却不肯丢下她的尸体,抱着就朝后走。十三的眼睛都红了,握着两把枪,甩手就把子弹全部打了出去,密集的火力暂时压的对方抬不起头,也不敢硬冲。我们就趁这个
机会,一口气退出去很远。这个时候,身后的情况就很明了,从坡面上滚下来的是一块锥形坑边缘松动的大石头,拦腰压住了卫勉的队伍。
卫勉的人显得很慌乱,全躲在大石头后面不知所措,我们也没办法了,只能和他们一起挤。但是当我一步跨到石头后面的时候,马上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同时借着一点亮光,看到了眼前的一切,顿时就抽了口冷气。
惨!我只能这么形容。
这样大块的石头从坡面滚动下来,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拦抗衡,有人被直接压死了,而卫勉,半截身子都压在了石头下面。他的下半身已经烂成了一滩泥,嘴里吐着血沫,颤抖的手使劲推着面前的大石头,几个伙计正在想办法,想把大石头撬开。
很快,和尚他们也退到了这里,很多人一起躲在大石头后面,非常拥挤,但是情况顿时就好了很多,不管怎么说,我们最少有了遮蔽物,而迎面攻过来的人全部暴露在枪口下。和尚还有其他人不要命的一顿狂扫,一下子就把对方给打了回去。对方不肯罢休,前后又攻了几次,却始终没办法攻过来。
“卫卫勉”我忍不住就蹲下来,看着卫勉。他的脸白的和死人一样,不断的吐着血沫,两只手乃至上半身的一块块肌肉来回抽动。
这一刻,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可怜的时候。也就在这一刻,我从心底最深处完全原谅了他。说实话,他没错,他所做的一切都有自己的原因。我也匆忙的试了一下,那块压住他的大石头,重的和一座山一样,用尽全力去推,也无法撼动。
卫勉躺在地上,肺腔里仿佛被污血给挤满了,每呼吸一次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他扭头看着我,突然就收回了自己的
手,面部的肌肉无意识的抽动了几下,沾满鲜血的嘴角咧了咧,似乎是在笑。
“罢罢了”卫勉的胸膛上下剧烈的起伏着:“救不活了推开石头我也要死”
几个正在想办法撬石头的伙计迟疑的停了手,卫勉不再理会他们,扭头断断续续的跟我说话。他吐字已经不清楚了,我只能分辨出大概的意思,而且他的意识可能开始模糊,说的话不着边际,他说他从我十几岁的时候就看出来,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性格软弱,没有主见,简直浪费了我一脸胡子和裤裆里的玩意儿,他说他不喜欢我这样的人。
他又说了之前我们在江北时发生的一些琐事,然后说,这次来到盘龙山,他是很想要轮转石和轮眼,但是如果老头子出现,他会放弃一切,只要老头子的命。
我没有任何语言来形容眼前这个至死都一腔愤恨的人,他从小到大所做的一切,真的没错。他唯一的错,就是生在一个不该出生的家族里,背负了自己无法承受的仇与恨,为了卸掉这些仇恨,他忍,把真实的自己完全藏在心底,几十年如一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如果换了别人,可能早就因为受不了巨大的压抑而发疯了。
“天叔!”卫勉一下子抓住我的手,两只眼睛在惨白的脸庞上完全睁圆了:“我要死了!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吧。”我没再说什么你不会死,要挺住之类的废话。
“第一件事你找个瓶子,玻璃瓶子,装上福尔马林”卫勉无力又剧烈的咳嗽了一阵子,嘴里的血喷的到处都是,他左手病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