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从那场父子对峙当中走出来,直到今天吕嵩来到了这里。
陆泽没有着急回答,只是拿起来了桌上割羊腿的刀。
“不管多么锋利的刀,放置百年,都会腐烂成为废铁。”
“逊王创立的库里格大会都不止百年,难道不会出现漏洞跟疮痍吗?”
吕嵩沉默下去。
片刻后才开口:
“库里格大会是几百年来的制度,逊王定下这个制度,我们北陆七部才算是一体,反对库里格大会,就等于叛国。”
“哪怕,这个制度存在漏洞。”
“至少,远比之前的时候要好,虽然小部落还是要被盘剥。”
最为弱小的真颜部在今年成为了被剥削的对象,代价是被灭族。
陆泽忽然笑道:
“父亲。”
“那如果死一个人,可以救十万人,您会去救吗?”
吕嵩听着陆泽这突然的询问,先是一愣,随后直接点头:
“会。”
陆泽轻声道:
“那如果这个人是你的亲人呢?”
“你的孩子、你的妻子亦或是你的母亲。”
“你还会这么选择吗?”
大合萨看着大君的脸色阴沉下去,老头子当即对着陆泽喊道:
“够了阿苏勒!”
“你今天已经喝了太多的酒了!怎么还在说胡话呢!”
陆泽笑了笑,对着大合萨道:
“我没喝酒,我喝的奶,明天还要上马练刀,不能喝酒。”
吕嵩的脸色变得森严低沉,似乎大君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被儿子的这个问题给真正的问住,用一人换十万人,代价则是自己最亲的人。
只见大君冷冽起来的目光看向陆泽,好似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阿苏勒。”
“那你呢,你又会做什么的选择?”
陆泽将碗里的鲜羊奶一饮而尽。
他哈哈大笑起来,道:
“我会把让我做选择的人统统杀死。”
吕嵩这时跟着笑了出来:
“阿苏勒,这个样子的你,跟伯鲁哈年轻的时候,很像。”
在角落里安静待着的苏玛稍稍挪动了下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了自己父亲龙格真煌·伯鲁哈的蛮族名,她的眸子里闪烁几分伤感跟思念。
大君叹息了一声:
“阿苏勒,如果是父亲年轻的时候,会跟你做出同样的选择。”
“但是你知道吗?在我们青阳跟真颜部于铁线河决战的时候,朔北部的白狼离北都只有两百里啊。”
这一刻,大合萨的酒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
“朔北部,白狼团?”
朔北部是草原上第二大的部落,仅次于青阳,这些年来朔北白狼团的名声极其响亮,凶戾无比,是青阳虎豹骑最为忌惮的对手。
其实不仅仅是朔北,还有包括九煵、沙池几个大部落,都有骑兵出动,谁都不能保证这些部落的人会不会联合起来攻伐北都城。
青阳大君脸上伤感转瞬即逝。
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变得身不由己,做了很多他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情,灭掉真颜部只是其中令吕嵩最刻骨铭心的一件而已。
“阿苏勒。”
“你如果是大君的话,你还会做出现在这样的选择吗?”
陆泽点头:
“会。”
“我依然会把所有让我做选择的人统统杀死。”
“因为,我还年轻。”
“之前在真颜的时候,那里有位东陆的武士,带着兵书,我看了很多典故,其中有一句话我印象很深刻。”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
陆泽掷地有声的道:
“父亲。”
“我们青阳不是因为是草原的主人才被蛮族子民爱戴,而是因为蛮族子民的爱戴,才成为草原上的主人。”
“你成为大君,是因为真颜部的支持,而不是朔北、九煵的支持。”
这天晚上。
回到金帐的大君吕嵩,彻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