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阳雄关,接天而起。
惨烈的大战已经过去数日,但整座城关却依然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火味道,浓烟熏黑的痕迹无处不在。
浓郁血迹挥散不去,将殇阳关染成了血红色的关隘。
在夕阳下,巍峨的殇阳关看起来有股莫名的萧瑟之意。
城头之上,白毅和息衍两个人并肩而立。
下唐的武殿都指挥使息将军,这时正衔着极少离身的乌木烟杆,旱烟的烟雾不断从男人口鼻里沁出,将他那张懒洋洋的脸颊遮掩住。
在息衍身边的是这位诸侯联军的统帅,凭借着投毒和火攻两样法宝,便逼得威武王嬴无翳不得不出城决战的舞阳侯白毅。
相较于平日里有些吊儿郎当的息衍,白毅目光专注,好似每时每刻都在保持着同样的神情。
舞阳侯白毅是无数人心目里的东陆军神,发髻跟服饰永远都被整理的一丝不苟,如他治军带兵的风格一模一样。
息衍瞥了白毅一眼,漫不经心地笑着:
“现在都说,那头雄狮已死在了宛州跟越州边境的章阳道。”
“在四十多年前被风炎皇帝覆灭的铁浮屠再现,蛮族大君率领骑军当中的重骑皇帝,横空出世,截杀了从殇阳关突围出去的威武王。”
“白将军。”
“你相信赢无翳死了吗?”
白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白衣将军只淡淡道:
“不信。”
“为什么不信?”
“因为我并没有亲眼看见那头雄狮的人头。”
息衍闻言笑了笑。
男人而后将手里的黑色烟杆,轻轻在城墙砖口上敲了敲,白色烟灰被城头的风给吹散,飘向远方。
息衍接着说道:
“但是现在,在殇阳关里的很多人都相信赢无翳已死。”
“因为离公那把从未离手的重刀断岳出现在了王域,而且我们联军的兵士们亲身感受到了蛮族铁浮屠的恐怖,这一代的东陆兵士们,从未见过那样汹涌的重骑。”
这一刻,连息衍的眼神里都透着莫名感慨的意味。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几日前的战场画面。
在出云骑兵的骑射过后,黑色的重骑军就如同巨石那样滚来,黑色的巨石可以轻易将面前的一切都给碾碎。
来不及逃逸的联军兵士被挂在枪尖上,好不容易避过枪尖的兵士们却撞在了马甲周围的铁刺上,随后被靠近的战马挤压,最终倒在铁蹄下被碾压。
哪怕是楚卫国的山阵,都只能抵御片刻的时间。
“在风炎铁旅北征中覆灭的铁浮屠骑兵,于四十多年后再次踏上了战争舞台,这支草原王师的凶悍如同当年一样令人望而战栗,可是能够对抗它的风炎皇帝早已化作了飞灰。”
息衍的这番话却令白毅脸上浮现出并不明显的笑容。
只听见东陆军神轻声开口道:
“当年的息衍,可是连皇帝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在我们从稷宫结业的那天,你喝醉了酒,说此生有三恨。”
“恨未能生在大胤建朝之时,可夷平九州;恨未生在风炎皇帝朝,可北克蛮族;恨未生在北陆宁州,可以看见万千美人迎风举翼,衣白如雪。”
“怎么现在见到北陆草原的铁浮屠之后,就这般失了雄心壮志呢?”
息衍闻言,重重抽了口旱烟,而后没好气的回道:
“我现在本就是想着混吃等死而已。”
“而且在我看来,蛮族年轻大君是个远比赢无翳更可怕的对手,他身上背负着整个瀚州草原的蛮族子民,毅然的选择闯入东陆泥沼当中,而且不知道何时跟晋北雪国的那头白虎搭上了线。”
“古月衣跟雷千木都来到了殇阳关,带着全部的晋北出云骑兵。”
其实,浓郁的不安已经环绕在了息衍心头。
这不仅仅是对于下唐武殿都指挥使的他来说,还有身为天驱万垒宗宗主,息衍清楚知晓,蛮族大君对于天驱的事情格外清楚,诸侯联军跟离国大军两败俱伤,息衍隐约间看见了辰月的影子。
此时,殇阳关内的诸侯国联军犹如困兽。
南面是蛮族铁骑跟晋北出云骑兵,北面则是护卫王域的羽林天军,以及正在当阳谷口附近厮杀着的柳闻止大军跟华烨风虎骑军。
现在的殇阳关内汇聚着东陆诸多的将星。
而消灭这支军队对于蛮族大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只是”
“究竟会以何等方式来围杀呢?”
殇阳关外七十里处的山坡之上。
辰月阳部大教长雷碧城,极其虔诚的跪伏在地上,这位黑袍教长的面前是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皮包骨头,好似一阵风就能够将其吹倒一样。
老人微微眯起眼睛,抬起头好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