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元青,从小我就知道,我和普通人不一样,或者说,我们。
我们一族都有一种奇特的能力,大家都将它称之为造梦。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能构造梦境,而梦境的内容可以由编织者自己编造,也可以在做梦人的回忆或潜意识为基础衍生。
我们从小被教导不能用自己的能力行恶。
因为若有人被困在别人操纵的梦境里一辈子,那将是多么大的噩梦。
因为除了你,所有的人都是假的,包括你以为的亲人,朋友。
我的父亲是元氏的族长,母亲在妹妹出生后就不在了,我已经记不清她的样貌。
每当问父亲关于母亲的事时,父亲总是沉默半晌,摸摸我的头。
直到有一次,我红着眼,执着地看着他,他轻叹一声,望向远方,“她去旅行了,你的母亲,是个热爱自由的人。”
自由?那大概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我的妹妹比我小两岁,但懵懂的我总是不愿亲近她。
我记得小时候的她总是黏黏糊糊地跟着我,我没有赞同,却也没有赶她走。
日子就那么看似平淡的过去。
直到十岁的一天,我和我的小尾巴在一个转角处听到了父亲和其他人的说话声。
“族长,元楠小姐……不同寻常……真实……这种能力,我们……圣女……元氏……”
“……”
我努力凑近耳朵,却听不见父亲的声音。
仿佛有一只大手拽着我的心往下坠,我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衣角被人拽住,我偏过头,见到她的眼中闪动着不安与茫然。
几个脚步声渐渐远去,没等我们松一口气,熟悉的脚步声走近,没等我们逃离,父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都听到了?”
“父亲,哥哥和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们只听到了几个字。”她从我身后走出,来到父亲面前,单纯又天真地问道:“父亲,圣女是什么?”
在这一瞬间,我握紧了拳头,想冲上去封住她的嘴巴。
但最后,我还是没有。
父亲的声音带着宣判的意味,“从今天起,元楠,你就是我们一族的圣女。”
我抬起头,努力地想要从父亲的脸上分辨他的情绪和想法,可是我失败了。
父亲拉走了元楠,元楠不安地回头看向我。
我一咬牙,最后还是追上了父亲,我指着元楠语速急切地质问道:“父亲,为什么选她不选我!我差在哪里?我……难道我就不行吗?”
虽然不知道父亲想做什么,但是直觉那并不是好事。
用我换她,不行吗?
那一刹那,我看见了元楠那因我追上而展开的笑容一点一点僵硬。
“只有元楠才行,只有她。”父亲拒绝了我。
那天,元氏的族长从我身边带走了元楠。
也是那一年,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出动族长和一些族人,从北海深处带回了一个东西。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人。
族长告诉我,那是神。
我不信,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神……怎么会有呢……
“元青,你的任务,是守护她。”
“族长,我不明白,为什么?”
我怎么甘愿就此被束缚,我无法接受自己的人生与他人捆绑。
“这是你的使命,不要任性,元青。”
任性?!
我怎么会任性,放心,亲爱的族长,我很清楚,我没有资格。
得益于我的身份以及所谓“守护”的使命,我可以进入那个房间,去看神。
“你是神吗?”
神躺在冰做成的容器中,神色安详,没有回答。
但我还是常常去看她。
“你是神吗?”
“……”
神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我觉得这个世上没有神,如果有想要东西,努力去争取不就行了。”
……
有的时候,我也会说起其他事情,说到……元楠。
再见到元楠,已经是五年后。
第一眼我以为我见到的是寺庙里的雕像,无喜无悲,远离凡尘。
元楠,已经不是原来的她。
我这才明白,何为圣女!
她从我面前经过,我却在她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我的影子。
我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没有看到她,没有人知道的是,我的指尖已经划破了掌心。
我再一次来到那个房间,我第一次把手放在冰上,望着神依旧平静的模样。
第一次我的语气中带上了希冀,“你是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