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负有心人。
奶奶日复一日地就这么站在大槐树下,看着远方,幻想着儿子的归来。奶奶一辈子生育了四个儿子,除大儿子幼年夭折外,她辛辛苦苦的把二儿子、三儿子、四儿子都拉扯长大。谁知却因为内战,让她三个儿子在一个月内,都离家而去。
苍天有眼,不忍心折磨奶奶。一天,她终于看见了一个她想看见的影子。
1949年6月下旬的一天下午,庄口大槐树上开满了一串串白色的槐花,树上树下都是庄上的孩子,他们兴高采烈地在摘着槐树花吃。奶奶就站在他们旁边,像一尊塑像一样,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望着双眼视野能达到的地方。
突然她的视野中出现一个她熟悉透了的身影,她揉揉眼睛,睁开再看,再揉揉眼睛,再看,这时熟悉的身影也近了,她相信自己没有看花,也没有看错,更不是在做梦,那是真实的儿子——老二回来了。
奶奶不顾村口泥路坎坷,迈开她那“三寸金莲”向着儿子飞奔过去。跑到跟前,一句话“你可把娘想死了,”话未说完,就哭泣起来。我爹搂着娘的双肩说:“娘,我回来!咱回家说去。”
我爹离开家大半年了,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见到了自己的爹娘,见到了自己的媳妇,见到了妹妹。当我爹问到四叔时,才知道四叔也被抓去当兵半年多了。
在一家人团聚的喜庆中,我爹道出了他这大半年的经历。
去年,爹和三叔离开大王庄向自家走的途中,突然被一声枪响,吓的蹲在路边不敢再走,这时就见五个国军士兵跑到他们身边,二话不说就用绳子把我爹和三叔的手绑上,拉着向永丰镇上走去。爹和三叔一路上不停地问为什么抓他们,没一个当兵的回答他俩,只是拿枪托捣他俩屁股“快走,别啰嗦!”
他和三叔被土兵押着走到镇上的学校,就被关进一间房子里,里面已经关了六、七个人。这间房子门口有两个持枪站岗的士兵,他们就在这间房子里蹲了一夜,天还没亮,就被迫跟着他们出发了,去向哪里,谁也不知道。
走到蚌埠附近的一个镇上,在那里休整了几天,他和三叔等一路抓来的人,被编入新兵排进行集训,随后和老兵一起坐进运兵火车车厢,被拉到徐州一带布防,和共产党领导的解放军打仗。
我爹接着说:“我们连解放军啥样都没见到,就听到远处一天一夜的枪炮声不断。当炮声稀疏时,我们又被赶上了一辆军车。汽车开开停停,我们在车上车下待了有7天。当让我们下了车时,我感觉我们大概来到了湖北境内。我和三弟知道家里担心,想写封信寄回来,可是我们不停地换地方,始终没有安稳的驻地,再加上队伍里又不准我们写信,所以就一直无法告知爹娘了。”
“今年4月份,我和三弟所在的团,被换防到江南,我们一进入换防驻地,才知道是在武汉。当我还没有来得及写封信寄回家时,我们的部队就投诚了,武汉和平解放了。”
“解放军对我们投诚士兵进行集中整编,说是:愿意留下的,集训后编入解放军连排,想回家的,发通行证和路费自行回家。三弟想留在解放军中继续当兵,我就和三弟说“我不干了,我回去给爹娘报个信,让他们也放心。”
我爹继续对爹娘说:“就这样,我拿着解放军发的通行证和路费,一路折腾,走了快一个月,终于回来了。”
我爹离开兵营后,三叔集训完,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就随部队南下了。三叔写的信不知道一路怎么辗转,在我爹到家后又过了一个月,才辗转到爷爷奶奶手上,真是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啊。
其实我爹想回来家的真实想法,并不是想给爷爷奶奶报个平安,而是真心想我娘了,他是舍不得和我娘分离。
这点,到了晚上,爹娘躺在东屋的床上,爹才向我娘说出了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