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小洪在旁边看着我,可能是嫌我动作太慢,要过来帮我收殓,我却严厉告诫他俩不准动手。
就这样,我做了一生中唯一一次为母亲做的事,还原了母亲带给我生命的意义。
我将我娘收殓入坛后,盖上带来的木盖,就去旁边的大爷墓穴。
大爷的墓穴早就挖开了,因为年代久远,小棺材板早就腐烂不堪,遗骨也和泥土混为一体,我只能在泥土中尽量把遗骨捡拾入坛中,有些部位,我只能用铁锹铲,连土带遗骨一起放入坛中。
我这边弄好大爷的遗骨,我爹那边还未完成收殓。
我走过一看,我爹正在收殓我奶奶的骨骸。我爹先是收殓完我爷爷的骨骸,又开始收殓我奶奶的骨骸。
奶奶安葬才两年不到,但薄薄的棺盖已腐烂塌陷,我爹慢慢清理完塌陷的棺盖和泥土,就像一个考古专家一样,细致入微地清理着墓穴,生怕惊动了奶奶。
我看到奶奶的骨骸平静地躺着,白白的骨架完好无损,我爹一边收殓,我在旁边一边落泪。
我爹蹲在奶奶的墓穴中,看到我流泪,就骂了我一句:“笨球,别哭了,不能把泪水滴到你奶奶遗骨上”。
我爹收殓几块奶奶的骨骸,就上到墓穴旁,把我奶奶的遗骨放入已安置了爷爷的缸内。就听我爹一声:“草根,你下去,把你奶奶的骨骸捡给我,我在上面放置到缸里,这样快些。”
当我和我爹,把我奶奶的骨骸刚收殓完,就听到那边在挖我太爷爷墓穴的青年突击队人员喊上了:“书记,你快来看,这个老地主的棺材还是好好的,一点没有坏。”
听他们一喊,我和我爹也走了过去。
我太爷爷的墓是最后挖掘的,因为大队书记和生产队长,觉得那块大墓碑将来有大用处,就安排这些男知青,把其他墓穴打开了,等我们亲人收殓遗骨时,他们集中力量,把石碑放倒,再移到路边放好,回头再挖掘坟堆。
谁也没想到,也不知何故,太爷爷的棺椁都下葬三十年了,竟然没有一丝腐烂的迹象。
大队书记和生产队长看到后,又用手摸摸棺材木,说:大家慢点挖,把墓坑挖大点,尽量不要把棺材碰坏,这么好的棺材板,能值不少钱。
在我们那里,坟地里腐烂的废旧棺材板,木匠可以改做猪槽,或牛槽。而且还有种传统说法:用废棺木做的猪槽、牛槽,能把猪、牛养得膘肥体壮。
所以在我们那里,当时家家户户的猪槽都是棺材板做的,你就是去集上买个猪槽,也要选个棺木做的。
能遇上这么好的棺木,大队书记、生产队长都知道,集休又有了一笔不小的收入。
按理说,这是我家的祖坟,这是我太爷爷的棺椁,理应是我们的,即便出售旧棺木,收入也是我们家的。
这看似合理的事,在那个年代,一切都颠倒了。这一切都是大队的,都是生产队的,我和我爹似乎也不敢提出任何异议。
我太爷爷的棺椁被完整地挖了出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何家庄,庄上许多男女老少都跑来看热闹。
在大队书记的指挥下,突击队的青年知青,齐心协力,把太爷爷的棺材抬了上来。随后,他们用锹一点点把棺盖慢慢撬开。当他们把棺盖四周都撬开后,慢慢把棺盖板移向一边,再有七八个人齐心用力,把厚实的棺材盖抬起,放到一边的地上。
当棺材盖板抬离的瞬间,大队书记、生产队长、以及个别知青,都一声“啊!”跑着离开棺椁。
我和我爹不知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离开的瞬间,我俩反倒走近棺椁,想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