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太常寺。
太常寺内的官员仍然没有下班,这两日祭祀事务繁忙,因此太常寺少卿特地延长了太常寺的办公时间。
此时贾广义正在自己的小屋中想着晚上去王府一趟,给殿下说一说他动用四两银子的事,虽然完全不要紧, 但是这话不说他的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安的紧。
“贾傅士,有人找你!”
贾广义忙站起身,整理发白的直裰朝外走去,难不成是今天的那个婶子过来了?
贾广义一面想,一面快步过去,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人等久了。
“我这就来了!”
待到寺门口,贾广义看见一位目若朗星的俊美公子正朝他看来,披着夕阳,半边脸显露,半边脸藏进余晖中,中间一道玉柱挺鼻使得两面泾渭分明,极尽俊美脱尘。
贾广义惊喜道:“殿下?”
李卯走了进去,淡淡道:“嗯,带我找个地方,我有话要问你。”
贾广义满面红光,不好意思的搓手道:“有什么事您叫我不就行了?哪还亲自上门?”
“不用多说,走吧。”
“好嘞。”
略显狭小的房间内,唯有一张桌子一个凳子摆着,旁边的空间仅能摆下一个办公用的柜子,桌上点着昏黄的烛灯,旁边墙上挂着一幅字——“天道酬勤”,右边是一个小木窗,条件不能说简陋,但在七品官这一档是真的磕碜。
李卯坐在凳上,贾广义奉茶过来。
“殿下,您想问什么?”
李卯指节轻叩黄木桌面,单手支着下巴道:“你可知今年抚恤额度是多少,每一家每一户的。”
贾广义思忖片刻后说道:“这,小人不是太清楚,但是……”
贾广义想起今天来的那个婶子,说是要的五两银子,当即回道:“但听人说大概是五两银子一年。”
李卯挑眉,语气讶异道:“五两?”
贾广义赔笑道:“也不大准确,我不是管这个的,就是听一户人家来领银子说的。”
“对了殿下,说到这我有件事儿要和你说。”
李卯抿了口茶水,眸子半阖道;“你说吧。”
贾广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就是因为我的私事借用了您给的银子里四两银子,我等到以后给您慢慢还成不成?”
李卯面容冷澹:“什么事要四两银子?你家里有人娶媳妇了?”
李卯话是这么不讲情面,但心里却叹息,这贾广义也忒老实了一点,只怕当官路上能走到五品就算顶了天。
仕途不仅要靠你的良心和能力,更要看你的手腕,城府。
贾广义苦笑一声道:“也不是,唉,就是……”
……
李卯听完后眸子眯起,若有所思。
叩——
茶杯落桌,李卯道:“所以你就拿了四两银子给了她?慷他人之慨?”
贾广义羞愧的将视线投于地面,一双缝缝补补的布鞋映入眼帘,与殿下的明光锃亮的白底金边马靴呈鲜明对比。
贾广义的头更低了些。
“这四两银子你以后就慢慢还吧,你可知那婶子家的孩子是什么军衔?”
贾广义摇头道:“小人不知,但那婶子身上带病,估计家境不好。”
贾广义又叹了口气道:“这世道反复无常,有的人在这世上努力只为了活下去,但有的人却轻轻松松吃好穿好。”
“我们那主簿,俸禄跟我差不多,但估计是收了什么不干净的银子,前些天买了一根一百两的腰带!”
“一百两都能买多少大米了?那位婶子得了关节炎都还是从城外的小村子里走到这边,根本没法比……”
贾广义声音趋于低沉,心情失落,但李卯蓦地听见一处信息,脑中思绪打转,没有再听他说的什么。
那条一百两银子的腰带,七品官买的……
李卯眸光变换,站起身道:“带我去见见那位主簿。”
贾广义没有多问:“是,殿下。”
太常寺主簿办公处,虽然仅仅高了贾广义半个品阶,但其中竟然花草兼备,挡风,书柜,茶台样样俱全。
蔡主簿正坐在茶台后细细品茶,身旁坐着太常寺丞莫不语,两人相谈甚欢。
两道人影无声立于门前。
“主簿,世子殿下要见你。”
蔡主簿茶杯惊愕的放在空中,回望贾广义与身侧那人,但天色渐黑,竟是有些看不清那人的面孔,道:“哪个世子殿下?”
李卯背手大步走了过去,大大咧咧的坐在主座,将腿翘到书桌上:“我,武王世子李卯,有话要问你。”
莫不语与蔡林皆是坐在原位眉头皱起,不虞的看着这位臭名昭著的武王之子。
太常寺管的就是礼仪规范,而他这种恶劣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