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山洞,淑姜看到了躺在碎石中的颠老,皮开肉绽,满身满脸的血。
昆吾止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淑姜没有过去,挡着颠老道,“昆吾止,你究竟想怎样?”
昆吾止眼一眯,径直走了过来,淑姜躲无可躲,被他一把抓入怀中,从身后抱住,“喀目可还记得我说过,若没有她,有喀目这样的替代也是好的。”
“昆吾止。”淑姜压抑下愤怒,努力克制道,“朱墨对你不好吗?她把命都交给你了。”
“嘘……,不要提这个贱人。”
“你!”淑姜眼眶一热,泪水滚滚而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说不出的愤怒,她不明白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昆吾止,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昆吾止紧紧环住淑姜的腰,“我信,可报应常常来得太晚,不是吗?反正注定要毁灭,那就在报应来临前……”
“昆吾止,报应之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越害怕越逃不掉……,越珍惜越难求的那些才是……”淑姜哽咽到说不下去,狠狠咬了下唇,才勉强平静下来道,“说吧,你究竟想怎样?”
“我知道喀目坚决,决计不会留在我身边,所以,我只求喀目一件事。”
若非颠老在旁鲜血淋漓地躺着,昆吾止这诚恳的口气,还真是让人动容。
“如喀目这般的,早该被送上祭天台了吧?能活到现在,也算是善报,那就请喀目好人做到底,将自己献祭吧。”
到此时,淑姜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一个疯狂的念头猛地在脑海中盘旋起来,然而淑姜知道,这不是她的疯狂,是昆吾止的疯狂!“你……难道想替燕山神女招魂?”
“喀目真是一点就透。”昆吾止半抱半推着淑姜走向一眼泉水,“玉液泉就在地下,喀目不妨仔细感应一下。”
淑姜闭眼,注意力有些集中不起来,好在此地灵气上承紫微天垣,下接寒泉,故而不大会儿,淑姜还是看到了那一潭寒泉……
水色如天,玉液微波上立着一只通体如雪的白鹿,正是白鹿王兽魂!
白鹿兽魂引颈长鸣,鹿蹄轻踏,自蹄漾出圈圈涟漪,似在传达着什么。
再将意识往下探去,淑姜发觉,泉水之下似有人……
那人衣衫长发拂动在水中,仿佛飘浮在天际般。
是了,自己早该想到了,玉液泉可以束魄!失踪已久的燕山神女,若寻不到尸身,也追不到气息,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将自己封印了起来!
再仔细看去,燕山神女乱发中,似还闪着一点光……
“喀目,看到了吗?”
被昆吾止打断,淑姜收回了灵力道,“我可以献祭,但是昆吾止,你要明白,神女大人把自己封印在玉液泉下,未必是为了复活——”
“喀目,可以开始了吗?”昆吾止已是十分不耐。
淑姜明白,此刻疯狂如昆吾止,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她只得道,“可以开始了,但是颠老……”
“姬发赶来前,若喀目可以唤醒她,我就饶颠老不死。”
淑姜大吃一惊,她知道吕奇会赶来,可没曾想……
还来不及回味,淑姜已被拖入泉中,随即昆吾止握住了她的腕子,按入水下,迅速用匕首划了道口子,血色霎时在水中氤氲开来。
看着被血染红的泉水,昆吾止神色顿时轻松了不少,眼中血丝也褪却了些,“你的青鸟虽然谨慎,带着他们到处躲藏,但姬发这个人,我与他交锋多次,无论他怎么藏,我的鹰隼还是能找到他,怎样,喀目,开不开心?你的心上人终究抛下军国大事来找你了。”
心底是有一丝难言的喜悦,可却被更多沉重的心绪覆压着,淑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昆吾止放开了淑姜,又从怀里拿出一枚精致的金盖玉瓶,金盖尚未开启,返魂香的气味就已经隔着瓶子淡淡传来。
这香气到是令人忘忧,淑姜有些麻木地看着昆吾止放下玉瓶,又抓起自己另一只手按入水中割了去,血色更深,泉水渐渐翻动起来,好似滚沸的水。
当返魂香悉数倾入时,水声愈发湍急,山洞内所有泉眼都躁动了,皆转为血色,随后,地面开始颤动!
失血后的淑姜,眼前阵阵发黑,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最后竟连痛感也消失了,只耳畔依稀可以听到山石崩塌和水声。
又不知隔了多久,淑姜似乎听到一个少年在喊,“槿姐姐,槿姐姐……”
少年的声音时而又变成疯狂切齿的昆吾止,“槿姐姐,别怕,我会救你的,若她的血,不够,我就用她的心!”
一声鹿鸣,白光刺目,淑姜只觉身子一轻,忽而飘飘荡荡越升越高,仿佛化作了一朵云。
天空是如此广阔自由,淑姜无忧无虑地飘荡着,飘过鬼火沼泽,飘向鲜花遍布的草原。
清澈的溪流仿若条条银丝在阳光下闪烁,串起一个个绿林花谷,最后汇入镜子似的湖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