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姜小巫,不,大狐青鸟喀目,久见了。”
箕国别馆,丛丛槿花后,是一张俏丽又冷情的脸。
再见月妫,淑姜愈发觉着那潋滟秋波下,尽是锋锐,犹如匣中轻鸣的长剑,渴望着嗜血。
“月巫正久见了。”行过礼,心里盘着赤乌大妃的死讯,淑姜望着月妫,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花上雨珠滚落,月妫讥讽道,“草原上走一遭,喀目性子到是软了许多。”
“……”
见淑姜沉默,月妫负了手,自檐廊上,隔着花丛居高临下,气焰不觉又盛了几分,“给我说说吧,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历经草原的风霜,淑姜似彻底没了脾气,又或许是明白了脾气往往并不能解决什么,于是她平静回道,“月巫正,可否认识赤乌的昆吾小酋?”
月妫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眯起了眼,“怎么,想威胁我?是,他是我同母胞弟,我听说他似乎很喜欢你,还想娶你?”
“不是的,月巫正误会了。”淑姜深吸一口气,“我来时……赤乌正大办丧礼……”
月妫表情滞了滞,巫者的洞察力是何等敏锐,瞬间,她就感知到了不妙,却还尽力淡着口气问道,“谁的丧礼?”
“赤乌大妃。”淑姜声细如蚊,仿佛是她杀了赤乌大妃一般。
月妫笑了笑,只笑得有些难堪,看得出她正努力克制着情绪,“请喀目落座,为我讲述草原之事。”月妫说罢,拂袖转身,带起一片风,惊得花瓣上的雨珠纷纷滴落。
大厅内,桌案上摆着精致的木漆茶具,只淑姜从头说到尾,那茶具就没动过,月妫微偏着脸,那是她最好看的角度,在洛邑时,她故意作出百般蠢样依然美得让不少子弟心动,更不用说如今的她不再掩饰本性,美得更是别致冷锐。
“所以喀目从始至终没见到燕山神女?”
听完淑姜的叙述,月妫到是冷静了下来,淑姜也明白她想问什么,于是答道,“我来时,昆吾止的鹰隼有送来燕山神女的行气铭,我虽没见过燕山神女的行气铭,但这般好的韶玉,外加行气铭上残存的气息非凡,应是无误。”
月妫不言,伸手摊开掌心。
淑姜低头举袖道,“事关重大,淑姜不敢擅留,行气铭已交给了公子。”
“砰!”一记重响,桌案上的茶具跳了跳,“淑姜,你当真没一点巫者的自觉?”月妫收拢掌心,紧握成拳,落在桌案上。
“巫者是王朝的巫者,行气铭会由公子交给三殿下。”
月妫咬着牙,开始重重呼吸,只这并不能让她平复,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最终好似断了般,忽而平复下来。
淑姜眼睫轻垂,不忍去看月妫的神情,良久,才听月妫嗤笑道,“你同情我?”
“是感怀赤乌大妃,可叹,又可怜……”
“呵,呵呵,说的没错……可叹又可怜……”月妫又紧了紧拳头,突然道,“淑姜小巫听令!”
听对方改了称呼,淑姜心知有异,连忙正襟而跪,听候命令。
“传涂山神女口谕,淑姜小巫寻六穗麦有功,特此恢复巫籍,即刻动身前往朝歌待命,不得有误。”最后四字,从月妫齿缝间碾出,似乎要将淑姜咬碎了般。
“唯神女命。”
说是恢复巫籍,却没有赐下象征巫者的行气铭,淑姜情知不对,也不敢多问,反是担心起姬发会不会为了自己冲动行事。
两边各怀心思,一时默对无语。
等了片刻,淑姜方要开口,冷不丁月妫扑了过来,抓住她双肩猛摇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不知母妃为我们做了多少牺牲吗!”
任凭月妫摇晃,淑姜心中空空无着,亦有些悲哀,和赤乌大妃一样,月妫似乎只看到了自己的艰辛,却看不到她们给别人带来的伤害。
泪水终于从月妫眼中滑落,她痛苦地仰起头,闭上眼,全然没了方才的意气风发……
走出屋子时,月妫已然恢复了冷静,若不仔细,甚至寻不到她脸上的泪痕。
没有任何告别的机会,淑姜上了月妫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车轮滚动了片刻,隔着车厢,淑姜突然听到了追来的马蹄声,她心跳快了起来,在月妫冰冷的目光下,终究按捺下掀开车帘的冲动。
不知跟了多久,马蹄声终是消失。
收回思绪,淑姜不安地看向月妫,月妫不知何时也出了神,只感受到淑姜的视线,立刻敛了眸光道,“他对你还真是痴心,可惜你太过麻烦。”淑姜不语,月妫愈发激她道,“他这般为你奔走,想来还是因为对乔姒的愧疚吧?”
淑姜心中一刺,月妫则满意地欣赏着她的表情。
然而,月妫不明白的是,无论姬发对乔姒是怎样的感情,淑姜都已经全然接受了,草原上的种种令淑姜明白,世事无常,遗憾多过完满,而姬发值得她接受他的全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