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愉闲适如绚烂霞云,终究淡去。
第五日上,收整物资回归牧邑,车过城门,淑姜与姬发同时敛了神情,好似只是一趟寻常的外出,然则,那神清气爽的容光却怎么都掩藏不住,临到大门前,两人又相视一笑,默契地分开了些。
“邑主……”
院内,十一犹犹豫豫的呼唤声,让淑姜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怎么了十一?”
自己才出门几日,虽说南宫括靠不住,可家里好歹有闳夭在,还有阿菘、阿葵,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吧?
见十一万分苦恼,廊下又有侍者探头探脑,淑姜的心和口气一起淡了下来,“是不是南宫少主有什么事?”
十一连连摇头,“不是,南宫少主是好意,闳夭先生已经追出去了。”
这句话更是没头没尾,姬发扫视了下庭院,问出关键,“阿玉和阿防呢?”
也是,这么会儿功夫,按照大姬的性子,早跑出来闹着撒娇了。
面对疑问,十一答非所问地回了句,“大姬没事,阿防少主也没事……”
“阿娘!”
正说着,内中忽而传来大姬稚嫩的嘶吼,吼得淑姜一颗心当即拧了起来,急急跑入内宅。
“阿娘阿娘!”
大姬在廊上焦急地跑着,身畔跟着阿葵,最终,大姬“咚”地一下撞入淑姜怀里,感觉到那小小的身子在发抖,淑姜急问,“阿玉怎么了?有没有伤着?”
“弟弟!坏人要抓弟弟!”
见到了爹娘,大姬似绷了许久,哇哇大哭起来,淑姜抱起女儿的瞬间有些压不住心火,“十一!怎么回事?”
淑姜甚少对身边人发火,十一这下也是被吼傻了,眼眶泛红,说不出话来。
姬发见状,拍了拍淑姜的肩头,示意她冷静,而后转向阿葵,“阿葵,你来说。”
阿葵微微叹了口气,“邑主刚走那日,苏美人不知邑主外出,带着阿隗来道谢,不知怎的费司乐也跟了来,看到两位少主人在院内玩耍,就聊了几句,今早朝食过后,费司乐再度来访,身边带了个人,南宫少主觉着不对,便盘问了几句,后面不知怎么吵了起来,吓到了少主人,于是几人就出了去,之后,闳夭先生也跟了出去。”
听罢阿葵的叙述,淑姜终是冷静了下来,心底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费仲来此,自是为了女防,就不知他带了谁过来。
大姬湿漉漉的小脸蛋贴着淑姜,在她耳畔不安道,“阿娘,我把弟弟藏起来了。”
淑姜拍了拍女儿,轻声道,“好,阿玉带阿娘阿爹去找弟弟好不好?”
“嗯。”
顺着大姬所指之路,来到一间堆放杂物的处所,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蜷缩成团,憋得有些脸红气短的女防,姬发赶紧将他抱出,淑姜更是后怕,若女防万一被憋死,她如何同九泉之下的薄姑盈交待?
见两名傅母不在,淑姜又是大怒,找来两人训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们也没分寸吗?”
两名傅母不安地对视了眼,想说什么又不敢说,阿葵在边上道,“是大姬不让她们跟着,我方才命她们在后院找寻少主,所以不在。”
看着大姬在自己怀里委屈地噘着嘴,淑姜缓下口气,“阿玉,你们先同阿爹一起玩好不好,阿爹会保护你们。”
大姬点点头,乖乖走到姬发身边,姬发一手抱起一个,走了出去。
淑姜略略等了会儿,又问,“阿葵,费司乐带来那人什么样?”
阿葵皱眉回想道,“有些年纪了,压着帽子,看不清楚脸,费司乐只说是花匠。”
“花匠?带着花匠来拜访?”
阿葵沉默,她显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花匠是不是身材魁梧,比费司乐还高些?”
阿葵点了点头,“是,就是看着不像花匠,南宫少主才上前盘问。”
淑姜心里有了数,“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阿葵行了一礼,方要同两名傅母告退,见十一在边上愣愣看着淑姜不动,轻叱道,“还不退下。”
淑姜知道十一挂心此事,也不隐瞒,“来者多半是费师长。”
“费……费师长……”十一闻言嘴唇都哆嗦了,“那南宫少主……?”
“没事,有闳夭先生在。”这么说着,淑姜却觉太阳穴上的一根筋抽搐起来,当下,她深吸了口气,竭力镇定道,“先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再见大姬,她正紧攥着女防,满面忧愁地仰脸问,“阿娘,坏人走了吗?”
淑姜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蛋,“没有坏人,阿娘在,坏人进不来。”
大姬却黏到了姬发身畔,“阿爹有兵,阿爹能赶走坏人。”
“……”
这孩子,懂得还挺多,姬发顺势搂住女儿和女防,“不怕,阿爹明天就带兵去赶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