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子殿下和邑主不急,他到是替大王殚精竭虑,所以找黎侯商议要让洛西九邦多缴三年贡赋,没想到芮国第一个就不干,揪着黎侯闹,听说女公子芮婵还把崇国使者打得鼻青脸肿。”十一说得解气,咯咯笑起来,就好似她亲眼瞧见般。
所谓洛西九邦,是指洛西地区,周国之下七个较有实力的诸侯国,再加上新划分出的丰、镐两邦,这是崇虎执掌洛西后,才有的叫法。
过去,周国控制洛西,主要也是通过丰镐两地,以及七个邦国。
只是提及芮国,淑姜实在不便多说什么,见十一目光闪烁地看着自己,满脸期盼,淑姜无奈道,“十一,你是想告诉我事?还是想从我这边知道些事?”
见被揭穿,十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还是大着胆子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邑主,邑主,十一知道不该过问,可芮侯和伯侯关系这么近,她就不怕……”
“尊长之事,我本不该多说什么,但总好过你胡思乱想,道听途说。”
“不会的,他们都是说伯侯坏话,我才不信呢,邑主不说也没关系。”
“那好,省得我嚼舌根。”
“邑主~”
淑姜笑着摇头,十一在她跟前长大,就如同她的半个孩子,“十一,你可是听说了芮国同虢国一般,皆是女君主国,所以特别感兴趣?”
“是,邑主,十一想知道芮国的事,绝非是为了说闲话,就是觉着好生奇怪,既然是女君……为何还同伯侯……”
怕冒犯,十一没把话说全,淑姜知道她想说什么,现任芮国女君同姬昌育有一子一女,那女公子便是十一口中所言芮婵。
“听说芮国夫人自小就中意君父,母妃也不反对,便玉成其事了。”
“邑主,可芮侯是女君啊,为何降格为夫人?”
“非是降格,不过是芮侯对君夫人的谦称罢了,更何况公子高随君父姓,对周国而言,芮侯是芮国夫人,对外芮侯还是君侯。”
“这么说的话,女公子婵就是芮国未来女君了?”
十一眸中满是憧憬,但见淑姜叹气,十一又连忙道,“邑主莫怪,十一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是,只是想起了些事,总觉得对不起你……,周国落到如今这个地步,你想做的事,怕是遥遥无期了……”
十一神色黯了下来,知道淑姜所言是薄姑盈之仇,“邑主,邑主千万别这么说,从前是十一不懂事,以为杀人就完事了,全然不知其中厉害,如今就算恶来把脖子伸到我面前,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让他们有借口害邑主,但十一不会放弃,十一会像二哥一样,等待合适的时机,用自己的本事去复仇。”
十一的懂事,令淑姜惆怅,却无法欣慰,她自己亦在煎熬中,明白那种忍耐不得,却又必须忍耐的滋味。
见淑姜沉默,十一又主动坦承道,“邑主方才说得没错,十一对芮国特别感兴趣,就是想变得厉害些,可惜……我不是练武的料。”
“十一,水纹经年累月,不出三十年就有大变化,也是民间常说的风水轮流转,若无你这般出色的水性,船只就不能顺利,你很重要,不可或缺,不可替代。”
受到了鼓舞,十一笑得羞涩又骄傲,“十一会乖乖待在邑主身边,周国好了,十一才能跟着好起来。”
此后,洛邑治灾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随着天候入秋,地气收敛,湿浊恶气又消散了许多,暂居黄鹿林的民众,开始逐渐有序回迁,微子启也派出微仲衍前来协助淑姜打理两邑之事。
洛邑毒瘴是快平息了,可往西的九邦则好似陷入了一个越卷越大的漩涡。
继芮侯第一个跳出来打崇虎的脸,北岸各邦纷纷找黎侯诉苦,要黎侯做主,黎侯只说一切以朝歌的命令为准,眼下朝歌既无增加贡赋的命令,诸国就不该轻举妄动。
至于崇虎所辖南岸诸国,到是很给面子,明面上皆表示愿意加贡赋,暗地里却偷偷定了份额,想把大部分的贡赋加给北岸,只不幸这份送往朝歌的奏策被北岸劫获,两边当即隔河对骂,互相射起了空箭。
事情闹得很大,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南岸去朝歌,根本不用在洛西渡河,奏策被劫多半是南岸故意透露消息,实则九邦皆不愿加贡赋,故而想绕过崇虎逼殷受表态。
毕竟贡赋这种事,一旦加上去,就没那么容易减下来,就算朝歌事后如约下调,崇虎也会巧立名目变相加上去。
然而,最令淑姜担心的还是,崇虎会不会以此为借口,将这把火往周国那边烧?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淑姜的预感很快成了现实。
又是一个辗转难免的夜,檐下雨声滴答,里间花格外传来阿菘急切的声音,“邑主,闳夭先生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