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不实者,有多少?”
议事大堂上,姬昌语气平静,眼神却沉痛。
众人皆低下了头,这样的沉痛,上一次见到,还是为伯邑考立衣冠冢的时候。
谁能想到,殷商的攻击,会以这样的方式降临到周国。
“回君侯。”此际议事,姬发用了与百官同样的称呼,“受灾禾苗约十之七八。”
十之七八?
大堂上一阵哗然,那与颗粒无收,几乎没什么两样,只是时间问题。
灾情比想像得严重。
繁花似锦的春日,一场祸事悄无声息地弥漫着,直到暮春,人们才发觉花落之后,树上不结果子,这也就罢了,果子原本就只是用来解馋。
可田地里禾苗花穗纷落,不结五谷,是真能要人命的。
姬昌又看向淑姜,淑姜行礼,方要开口,若风已是抢着道,“启禀君侯,若风已召集昔日巫者,以铃音驱使燕雀啄食四不像蛾,并追踪璇玑真人下落,相信不日便能捉到此人。”
若风口中的四不像蛾,本非害虫。
此虫身体如蛾子般肥硕,大翅似蝴蝶般轻盈,小翅振如蜂鸣,嘴尖若鸟喙,可谓四不像。
这四不像蛾,平日只栖息在林中,以各类花树蜜为生,田间极少见,也不见其啃噬禾苗,如今却是无端泛滥成灾,不仅将花树的花籽数啃去,还吃起了田里的花穗,并在禾苗上留下无数虫卵。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四不像本是同寻常蜂蝶一般,夜伏昼出,但此际,却如蝙蝠般,昼伏夜出,令人防不胜防,起先有人尝试在田边点起篝火守夜,结果却被遮天蔽日的虫云下破了胆,那阵仗不仅是啃花食籽,仿佛要连田地和人一起吞了般,所谓的飞蛾投火也没出现,次日,村民便只能对着满目疮痍的田地,抱头痛哭。
让人心惊的是,这四不像蛾,还在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疯长,偏偏四下里也寻不着幼虫,仿佛妖法变出来一般。
待若风说完,淑姜才跟着道,“君侯,淑姜这几日盘过各地存粮,挨过今年是没问题,可明年天候干燥,怕是收成不佳,如今又谣言四布,说周国不敬灵帝,今年秋冬必起战事,眼下民心不稳皆想抢粮,依淑姜之见,不若干脆拔苗烧之,一方面除去虫卵,一方面留存土地肥力,赶下一轮播种。”
若风嘴角漾起讥讽,“邑主这法子虽好,怕只怕人心更慌,开仓放粮也无济于事。”
“若夫人应该知道,此乃虿术,以火烧之,是最好的办法,燕雀来啄,只怕除之不尽。”
“倘若从前,一社一巫,到也好抚平人心,推行此法,但如今巫者寥寥无几,哪里管得过来,有的烧,有的不烧,只怕局面更难收拾。”
姬处忽而发难,“若夫人莫不是想趁机替巫者正名?”
若风淡淡应道,“巫者何错之有?过去名存实亡的是神女、灵女,但巫者之事还需由巫者来做,如今好些村子偷偷请了巫者回来,八公子难不成要用殷人的律法来惩罚周人?”
姬处顿了下,仍是不服道,“那总要有个说法,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将巫者召回,如今还有人想重开岐山神殿,祭祀女娲,都知殷受那厮装神弄鬼,难道我们如今也要步他后尘吗!”
“八弟慎言,女娲为上古神皇,岂能与殷王这等狂妄之徒相提并论?”
“若夫人,堂上议事,可没亲戚!”
淑姜默默看着这两人你来我往,此番争执顶撞,哪里是真吵,不过是借机试探众人态度。
另一边,姬发也皱起了眉,“巫者之事,稍后再论,眼下还是要想办法,尽快解决此事。”
姬处斜眼看向吕尚,“尚师可有办法?”
吕尚微微一笑,“若夫人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吕尚能做的,便是部署防线,以免殷人突然发难。”
一场议事,不欢而散。
回到所居院落没多久,芮婵便气呼呼跑来发牢骚,“都什么时候了,这个若风还想着争权夺势!周国没了存粮,不用那谁出手,就崇虎这样的都能打赢。”
“阿婵,芮国灾情如何?”
提到本国之事,芮婵一下蔫了,垂头丧气坐了下来,“没周国这么多蛾子,但吃完了周国,还不是要来吃我们,邑主,怎么办啊,这璇玑真人到底什么来路,这个殷受,我本以为他除去涂山神女,至少还有可取之处,搞了半天,是为了他自己好装神弄鬼!”
“虿术本就不怎么需要灵力,关键还是得找出虫王,应该就在璇玑真人身上。”
芮婵闻言更沮丧,“且不说找不找得到,等找到了,禾苗早吃光了。”
“她要驱使万虫,便不能跑太远,抓紧时间,应能捉到。”
“对了邑主,你不是在堂上说,可以烧田?”
“杜岷告诉你的?”
芮婵嘟起了嘴,“二嫂~”
“好,不提他,烧田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