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姜看向散宜静,散宜静眼泪落了下来,小男孩低低道,“阿娘,我绝不和坏人走!”
“芮婵!你说毕节抛妻杀子,证据呢?三嫂都说密侯的话不足为信,你可不要胡乱攀咬,反是败坏了散宜氏的名声!”
见这样吵下去怕是没完,姬发沉吟了下,果断道,“五弟,就给二哥一个时辰,如此总可以吧?”
姬度没了声,过了会儿,门外传来简短的命令,“退百步!”
待散宜静母子安顿下来,淑姜才明白事情原委。
原来毕节才入朝歌就被骗为奴,幸得织户之女阿蝶相救,两人还正儿八经在登人册上登记了,阿蝶算是毕节明媒正娶的妻子,次年,阿蝶便为毕节生下一子。
之后,阿蝶一家还为毕节四处奔走,争取了去黎国的机会,阿蝶自己则带着孩子苦守在朝歌,盼着毕节功成名就后来相迎。
万没想到,阿蝶一家最终等来的却是一场大火……
不仅如此,毕节还拿着阿蝶给他的钗裙送给了散宜静。
那是一套崭新的钗裙,一则是为给毕节留个念想,二则是怕毕节有个万一好卖了换钱,故而极尽工巧,尤其阿蝶本就擅长织造和刺绣,裙子的蝴蝶做成了双面绣,背面是“毕节妻”三个字,金钗上也刻了“阿蝶”两个小字,可惜毕节从未仔细看过,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让散宜静看到了这些……
“嫌自己妻子出身微寒,怕不够份量争储君之位,竟而狠下心来抛妻杀子,二哥,你说说,这还是人吗?孩子怎能交给这种人!”
听了芮婵的控诉,小男孩也握紧了拳头,再三强调,“我不跟坏人走,给我大宫殿住我也不要!”
散宜静在边上又是捂了嘴,不敢哭出声。
姬发莞尔一笑,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散宜澡,澡雪精神的澡!”
淑姜心下一阵黯然,散宜静如此胸怀,怎就遇上了毕节这个孽障,“阿婵,毕节人呢?”
“自然是躲在姬度那儿,他矢口否认此事,还说……”芮婵硬生生顿了下,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还说是我道听途说,有意挑拨,我呸!”
见散宜静耳朵发红,淑姜知道,真正“道听途说”的恐怕是散宜静,她心中不免有些欣慰,芮婵总算是成熟了,会体贴人了。
又沉吟了下,淑姜看向姬发,“一会儿就要给五弟答复,我看最好请个人居中传话,公子,让杜岷来如何?”
听到这个名字,芮婵有些不自在起来,但很快收了表情,严肃道,“姬度那性子,怕是不会买账。”
“只是传话而已,如今两边各执一词,总要商议个法子去解决。”
姬发点了头,很快派人请来了杜岷,好在杜岷总算人缘不错,大约就算是姬度拿他和芮婵开玩笑,他也能转圜过来。
很快,杜岷打了个来回,到了众人面前,踌躇着禀报,“公子,邑主,大司寇说,既然静姑娘自认有理,可愿当众对质?”
谁都知道,话到杜岷口中,不知道过滤掉了多少难听的,可就这样不带情绪的转述,还是把芮婵气得够呛,“这个无赖!他不要脸,别人还要脸呢!杜岷,你觉得这合理吗?”
杜岷没吭声,静静等待着众人的决断。
今日如此大动干戈,想必不出三日就能传出数个版本,淑姜也见识过人心所向而编出的故事,有多么大的威力……
只是,当众对峙,不仅有损散宜氏的声名,伤害最深的还是这对母子,姬度这个要求,完全是踩在了散宜静的软肋上。
见众人都不说话,芮婵闭了嘴,她明白,此事唯有散宜静才能做决断。
小孩子总没那么多顾忌,心中善恶纯粹分明,只见散宜澡的小手摸上散宜静脸上的伤痕,“阿娘,他骗你打你,还冤枉你,阿娘说过,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坏人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散宜静咬着唇,泣不成声,“阿澡……,你说得对……,报应不爽,人总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芮婵当下跟着心软地一塌糊涂,“静姐姐,你不用出面的,他赠你的钗裙就是最好的证据,我可以派我们芮国的人去朝歌寻登人册!让他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