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钱闵闵比任何人都惊讶。
他在汪佳德干了一辈子，了解所有拍品的来历，拍卖的流程，自然知道其中有多严苛。
为了不砸自己招牌，汪佳德的鉴定程序共有足足五道，一道比一道仔细，聘请的都是国内外最顶尖的鉴定师，任何拍品出了问题，都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这女人居然敢说场内有拍品是假的，简直可笑！
“秦副总，合作这么多年，我们是尊重你们才给出的邀请函，难道你们是有心来砸场子的？”
汪佳德的拍卖会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参加的，来往者非富即贵，邀请函是宁城上流社会的象征，多少小企业老板想入门而不得。
秦司湛有事不来就算了，居然还安排了这么个愚昧的女人前来。
岂不是摆明了蔑视他们？
钱闵闵脸色更差，只等着秦沁珏的解释。
然而秦沁珏比他还要摸不着头脑。
蔺苏的艺术造诣她不知道，也不明白对方为何会说出这一番话，见有人质问，只能温和地摆手。
“抱歉钱总，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没有这个意思，怎么就指认我们的拍品是赝品了？我告诉你们，这里没有任何人出言不逊后还能全身而退，哪怕是秦氏也不例外！”
在众人瞩目下，钱闵闵气焰更盛。
因为他知道，一旦气势弱了，流言蜚语传出去，汪佳德的名声可就毁了。
“真的抱歉……”
秦沁珏连连道歉，内心深处不免也产生了几分对蔺苏的不满。
她真的确定是赝品吗？
这样稀有的画，她怎么能确定？
哪怕能确定也拿不出证据啊。
为什么要多这个嘴呢？
她想和加百列商量下，一转头却发现对方正安慰着蔺苏，秦沁珏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苏苏，你道个歉吧。”她道。
蔺苏和加百列齐齐望向她。
“我道歉？”
秦沁珏迈着高跟鞋走过去，分开了两人，压低声音道：“这家拍卖行和我们是世交，老板和老爷子都认识，你不要这么任性，砸了场子让人家都不快。”
蔺苏微笑道：“怎么算砸场子，我自然有凭证啊。”
难道他们以为她是信口胡说的？
“什么？”
秦沁珏一怔。
蔺苏没再理会她，朝着钱闵闵扬声道：“这位钱负责人，我并没有出言不逊啊，我是真心实意觉得赝品没什么好看的，你不要生气。”
这女人居然还一口一句赝品。
好大的胆子！
钱闵闵中年发福的脸彻底铁青。
他本来还想秦氏道歉后就算了，毕竟相识这么久，但对方竟还嘴硬，现在若不给这人一点脸色看看，今日一过他在汪佳德的事业可就保不住了。
“我问你，你敢这么说，拿得出证据吗？”
若没有货真价实的证据，汪佳德不是好惹的。
“我当然有啊。”
呵呵，能有什么证据，必定是伪证，假证！
钱闵闵一点儿也不信，使了个眼色，让下属阻拦那些不想看热闹欲走的人群。
他们现在可走不得，走了后万一宣扬汪佳德真出假货呢？必须得看清楚是秦氏的人在胡搅蛮缠。
“那就请出示。”
他快步走到蔺苏身旁，双目硕硕瞪着对方，打算看看这个走后门的秦氏高管能玩什么花样。
哪知蔺苏却懒洋洋道：“不找几个鉴定师过来？”
还真装模作样。
钱闵闵冷哼着命人去请尚在场内的资深鉴定师。
等他们都到了，蔺苏的纤手方缓缓指向画作的几处。
“关注过贾斯珀大师风格的内行人应该都知道他非常看重自己的作品着色，从第一幅问世作品以来，在调色上从未出现过问题。但这幅画，这里，这里，还有这儿，初看没问题，放大后能看出用色浓淡不一。”
“再仔细看看整图，比起其他作品笔锋呆板，气韵全无，你说是贾斯珀大师初期作品，没准我还信了，但说是他耗时八年的遗作，未免太小儿科。”
被她这样指出来，几名鉴定师面面相觑，上前观察，半晌后摇摇头示意自己分辨不了。
钱闵闵当即冷笑：“大家都知道贾斯珀大师中年时期就开始患病在床，很少外出，身边能见到他的只有他的妻子和几名好友，最后上了年纪又在生命尽头累得握不住笔有何惊讶的？”
笔锋呆板？
着色浓淡不一？
这些都是小问题。
采购部主管在购买本画作时就有行业大拿提出过了，没人能证明不是贾斯珀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