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携了寸心驾着筋斗云一路向唐僧师徒几个前去,将将落地,小白龙便急急化作人形,口中急呼:“三妹!”
众人知他兄妹二人有事要叙,皆退出些距离,好教他们一叙兄妹之情。
寸心见哥哥眼中关切万分,心中一暖,想到自己千年来未曾回过一次西海,连哥哥西行取经也不敢前去探望,心里头又生出许多愧疚,眼眶一红,哽道:“三哥,我……”
敖烈见妹妹举止言谈早已不见当年天真模样,暗恨杨戬欺人太甚,娶了人家捧在手里的女儿,却不肯用心待她,这些想法却不能在寸心面前显露半分。敖烈像当年一般,揉揉她的头发,哄她:“好寸心,回家了,哥哥很快也会回家。”
寸心闻言愧疚愈发深厚,她微微仰头,不想让眼泪就这样掉下来,敖烈奇怪道:“怎么了?”寸心嗡声道:“眼睛痛,想哭。”
敖烈心中亦不好受,却宽慰她:“那就哭出来吧,哭完了就不痛了,以后有哥哥在,不会在让你这样举步维艰了。”
寸心眨眨眼,嗷地一声大哭,如同小儿稚子一般哭泣,小白龙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如从前一般揽着寸心,好教她哭得痛快些。
孙悟空一行人在一旁从日坠金乌直等到月上中天才等到小白龙出来,怀中正抱着寸心,孙悟空皱了皱眉,忧道:“怎么了?”小白龙道:“无妨,哭累了就睡着了。”猪八戒嘴角一咧就要笑,被孙悟空一瞪,愣是将嘴捂住,声收起来。
小白龙将寸心安置妥当,便在一旁为她打扇。
唐僧温和道:“三公主既然是哭累了,想来嗓子应该是受不住了,八戒,你一会儿去摘些润喉的草药,明早给三公主吃下,应当好受些。”猪八戒向来懒惰,当即推辞:“师父,今儿都半夜了,俺老猪胆小,给三公主采药这么重要的事儿可不得咱们猴哥么!”
孙悟空斜了他一眼,轻喝道:“呆子,不知小点声么!给寸心公主采药的事自然不会交给你这么一个毛手毛脚的懒货!”
猪八戒依言将声音压低了一些,道:“猴哥,给俺老猪说道说道,你是怎么让三公主解禁的?”
孙悟空倚靠在树旁,微阖着眼,摇头晃脑,懒懒道:“自然是找玉帝老儿讨的圣旨。”
猪八戒满脸犹疑,问道:“猴哥,你莫要欺兄弟我,玉帝怎么会放过这种敲打杨戬的好机会?”
孙悟空猛然睁眼吓了猪八戒一大跳,却见他轻飘飘道:“杨戬与寸心公主此后是再无瓜葛了,至于玉帝,只要他不想俺老孙再闹一回天庭,他就一定要放了寸心公主。”
再闹一回天庭……猪八戒嚼了嚼这几个字,有些不可置信地瞧了瞧孙悟空,把头垂地低低的,不敢再发一言。
孙悟空用火眼金睛扫了一瞬,只甩下一句“俺老孙采药去也!”便已不见了人影。也不管装睡的猪八戒,一头雾水的沙僧,和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唐僧。
寸心在做梦,梦一场千余年前的过往。
月光溶溶,东海风平浪静,天地孕育的灵石散发着淡淡光华,寸心仰躺在其上,晒着天上圆圆的月亮,她笑言:“好美的月亮,听说月神常羲是一位极美的女神,她还有一个更温柔些的名儿,叫作望舒。”青涩单纯的少女声音顿了顿,又道:“大石头大石头,我生晚了,常羲女神早已不在这世上了,月亮上现在只住了一个嫦娥仙子,她……也不知有没有月亮女神美丽。”
彼时月淡风轻,寸心安恬小憩,却未曾留意到周遭气流方向微微扭曲,“刺啦”一声,空间如镜,转瞬破碎。寸心一惊,直挺挺地蹭起身来,瞪圆了眼睛,神情呆滞,尚未反应过来,自己便已然落入大海。咸涩的海水接触小龙女的身躯,漫过她的眼睛,寸心方才猛然醒来……大石头……不见了。
寸心隐隐见到一个身影立于东海边,抓耳挠腮半天才一蹦一跳地离去,寸心想要游上去,可往日亲切温顺的海水却在今日紧紧缠绕着她,她上不去,大石头也不在了……那个千年前的敖寸心,那个敢爱敢恨的敖寸心,那个天真烂漫的敖寸心……是不是也回不来了……无论她怎样努力,怎样淡忘,怎样模仿从前的自己,但不可否认的是,敖寸心永远也回不去了,她将那个自己最喜欢的样子埋葬在了一千年无望的岁月中,埋葬在她曾一度当做“家”的灌江口……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下沉,海水并不会伤她,她在不断下沉中悲哀。
“敖寸心,你真没用。”有人于虚空之中对她说,声音娇憨清脆。她认识这声音,她曾用这声音对父母兄弟耍赖撒娇,用这声音问杨戬“你娘有我年轻,有我貌美吗?”。
此时一听,恍如隔世,寸心浑身一抖,竟是直接从梦中惊坐而起。
夜晚静谧,寸心将头伏在膝上,呼吸微微急促,却有一道问话冷不丁传来:“寸心公主。”--是孙悟空,寸心应声抬头,孙悟空这才看清她的脸色,惨白到看不到一丝血色,眼角还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眼泪,孙悟空微微握拳,转过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