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手腕。
“先生!真对不起,”佐伊拉女士用诚惶诚恐的语气说,“往常伊迪丝放学后都会在附近爬树玩泥巴,所以搞得这么脏……我现在就带她去洗澡。”
说完,她便想要拉着伊迪丝离开走廊,但被伊迪丝仿佛生根定在原地的后脚跟妨碍了。
“请等一等。”菲尔德先生狐疑地说,把手中燃烧着的雪茄随手扔给布莱尔便朝她们走来,而他越是走近,佐伊拉女士就越使劲拽着伊迪丝。
“我记得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没有这么——这么难看——”
菲尔德先生看清了伊迪丝的脸,她又脏又虚弱,小脸蜡黄,根本没有两个星期前健康的红润神色;校服套在她瘦小的身体上,显得宽大且空荡荡的,两条不比他手臂粗的小腿扎在地上,不小心碰撞在墙上,直接留下一道很深的、难以恢复的肉窝。
现在菲尔德先生的脸色比伊迪丝的更难看,他看起来像隐忍着自己的怒火,但这股怒火并不是冲这个从未使自己骄傲的女儿而来。
“佐伊拉,我希望你现在马上放开伊迪丝,”他冷冰冰地说,“然后跟着我去会客室,我们需要谈一谈。”
“为什么?”伊迪丝见他不是冲自己发火,便不再害怕,大着胆子问,“佐伊拉不想跟你去,是不是?”
“但她一定得跟我来,假如她还不想余生在监狱度过的话。”他的眼神仿佛在喷火,又把伊迪丝吓得缩了缩脖子。
佐伊拉女士什么话也没说,她看起来没有了平常的神气劲儿,脸色灰败地走向菲尔德先生。
“呃,菲尔德先生,”站在一旁的布莱尔有些尴尬地插话,“那么我们之间的事情——”
“也许下次吧,布莱尔,”菲尔德先生缓和神色,却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态度对他说,“现在我有一些家事需要处理。”
布莱尔的肩膀垮下来了,伊迪丝看见他先是满脸堆笑和父亲道别,接着在转身的刹那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而在经过她身旁的时候,他再次僵硬尴尬地想要伸手拍一拍伊迪丝的头发,但被她躲开了。
“可爱的女孩,好孩子。”布莱尔呵呵地笑着,裹紧了自己半旧的吸烟衫从大门出去了。
然后,父亲把佐伊拉女士带进了会客室,不一会儿,母亲也从楼上跑了下来,直奔会客室。
伊迪丝躲在娱乐室的门后,着迷地盯着母亲飘扬的裙角,那是一种半透明的、带着蕾丝花纹的裙摆,就像母亲每次离家前都会穿的连衣裙。
她会亲切地弯下腰和伊迪丝道别,但是不愿亲吻她——因为在她眼里,伊迪丝着实长得不怎么讨喜——而这时候,伊迪丝就直直地盯着她的裙摆看,直到她消失在大门后。
如今每个月只能见几次的父母和从她有意识时就陪伴在她身边的佐伊拉女士一齐消失在会客室门后。
伊迪丝不清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就算她拼尽全力想把自己的小耳朵塞进门缝里也听不清楚。
困意逐渐袭来,她挤在门框附近打着瞌睡,小脑袋在空中一点一点的,就像一只小啄木鸟。
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而不过几分钟,这个小家伙就蜷缩成一小团,脑袋顶着坚硬的门板睡着了。
等伊迪丝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变得不同。
她睡在自己的小床上,父亲在房间里焦急地踱步,用房间里的电话和什么人通话;母亲坐在床尾,美丽的脸庞上展现出关心和愧疚。
“佐伊拉呢?”伊迪丝迷迷糊糊地问。
“她——她回家去了。”朱诺·菲尔德柔声说,为女儿掖了掖被角,“你还想再睡会儿吗?假如不想睡了的话,就换衣服起来吧。”
伊迪丝摇摇头,用手揉了揉眼睛,又拭去眼角的泪珠。
“她怎么回去了呢?”她又问,“她的家在这里呀!”
朱诺皱着眉毛,不高兴地吐出一口气:“不是的,伊迪丝!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是爸爸妈妈和你的家!”
“但是平常家里只有我和佐伊拉,我们才是经常住在家里的人。”
朱诺说不出话了,在女儿沉静清澈的眼睛里她只觉得无所遁形。
恰好约翰尼的电话打完了,她立刻狼狈地转过头看向他:“怎么样?赫克托医生答应了吗?”
“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最好带着伊迪丝去医院检查,”约翰尼说,“在那里会有更加精妙的仪器,能够检测出她的任何症状。”
“好极了,”朱诺不由分说掀开了伊迪丝的被褥,“来吧,让妈妈帮你换衣服,我们等下要去医院。”
伊迪丝是个古怪的小孩儿,她并不像其他孩子一样惧怕医院,反而有种隐隐的向往。
因为从小到大她一共去过两次医院,一次是打疫苗,一次是她发烧呕吐,每一次都有父母的陪伴,有父亲的问候,也有母亲的怀抱。
所以伊迪丝很喜欢去医院,这次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