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顺手留她一条小命……
他冰凉的左手正握拳抵在她的后脑上,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身子,却不成想,她竟然全身定格。
“啧……”
从朝嫌恶地捏住了风枝枝的后颈子,毫不留情地将她推了下去。
风枝枝像只干虾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双睫上的白雪轻飘飘地弹落,面皮也被冻成了荔枝肉的透白色,只是那双耳朵红得发肿,被蜜蜂蛰了一口似的。
“救命啊!我亲到了谁!我不是故意的呀!会不会让我赔钱……”
风枝枝化身一只撅着屁股的大鹅,内心嘎巴嘎巴地信马游缰式乱跑乱撞。
迟岁捂着屁股从圆桌上躬起了身子,一根尖尖的鱼刺正戳着他的尾椎骨,他疼地哇呜乱叫,却还不忘巡视风枝枝的踪影。
只是片刻而已,地上便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雪雾。
空中是梅花香,地上是铺陈着半截身子的残影。
弱弱的光影中,魇鬼掩面倚靠着暗红色的高墙,她的发丝长如绿柳,却尽是惨淡的白,她不再卑躬屈膝地匍匐在地上,像只没有骨头的爬行动物,而是将脊骨高高扬起,任凭削骨的梅花跌落。
“嘻嘻嘻,过来。”
魇鬼的眉目舒展开,她伸出手朝着谢成齐招了招。
谢成齐手中的剑尖坠落在地面上,与地面一寸一寸咬合,滴落下的血液串成了一根甜腻腻的冰糖葫芦,在雪地中显得尤为扎眼。
那是他儿子的血。
至亲血液的维系是那么的浅薄又苍白,只是中了小小的迷幻术,那个字里行间将自己装饰成严明慈父的谢家老爷便亲手斩下了自己儿子的头。
他像条认了主人的狗,朝着魇鬼一步步走去,整个人早已沦陷成了最忠诚的奴仆,他想活着,所以他的儿子必须死。
“去,把他们杀了。”
魇鬼的葱白细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指向内厅三人。
迟岁捂着屁股来到了风枝枝身旁,将手中的羊毛白袄遮在了她的肩上。
他剑眉微蹙,心知这魇鬼今夜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便早早在谢府那片诡异的绿植中,做下了万全的准备。
可是,那谢成齐身上的气息似乎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若按寻常,魇鬼幻术只能维持片刻,她虽多年摄人心智,却始终未曾下手夺人性命,如此一来,她便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妖。
她究竟是凭借什么东西?就能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将半人半妖的累赘躯壳褪成了如此轻易操控的利器。
他正思索着,略一偏头,看见一侧敛目倚靠在廊下的从朝。
“?这又是何人?”
那人着一身黑衣,似是对眼前的危险毫不在意。
“公子,此地危险,还是速速逃命吧!”
已经被定身一刻有余的风枝枝渐渐恢复了力气,她蜷了蜷僵硬的指节,瞳孔映出一记突然袭来的梅花骨刀。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她猛地推了一把迟岁,腰腹双脚同时使力,轻盈地转了一个后空翻,险险躲开了攻击力十足的暗刀。
“都把命挂在裤兜上了,还分心扯皮,待那魇鬼将我俩活剐了,我可不在黄泉路上与你作伴。”
“哎!但说好了,若是到了阴曹地府,我走水路,你走桥。”
她看着迟岁屁股上的那根鱼刺,又叹了口气,扑闪的眸子含笑望着他。
她并未看见隐在夜色中的从朝,只以为谢府又来了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客,心中忐忑稍稍缓和了一些,好歹多了个人便多了一些胜算,多些人味儿也可用来镇镇场子。
随即,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抬起衣袖粗鲁地蹭了一把唇瓣。
“啊呸呸呸,我是不是亲到你了,对不起,你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吧!”
她毫不在意地扭头看着迟岁,只以为自己轻薄了他,眉眼中,却没有一丝女儿家的扭捏娇憨姿态。
迟岁:“?”
迟岁:“……我屁股好疼。”
迟岁:“!!! 你说什么?”
暗色中,从朝的眉尾浅浅挑了挑,他没察觉到自己握着剑柄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稍稍用了些力,心脏某处呼吸有一瞬滞停。
他有些烦躁地翻身上了屋檐,自上而下俯视着二位法力高强的捉妖师如何将那魇鬼制服,他来此地,本就是想让那女子偿命而已。
仅此而已。
休息了一刻,风枝枝只觉神清气爽,她一把甩下了盖在身上令人心火燥热的羊皮袄子,只觉四肢经脉热血沸腾,此番定是要找方才那个想取她性命的妖魔鬼怪好好说教说教。
大仙不说话,真拿大仙当个病猫?
只见风大仙派头十足地朝后退了两步,一记猛冲,企图用膝盖捣碎谢成齐的下巴,那人行动虽拖沓迟缓,但挥刀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