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秧歌一般持续三天,到第四天的时候,谢降就开始了。
所谓谢降,相当于闭幕仪式。
谢降从下午开始,由村里年轻的小伙子们扮上和传神时差不多的妆容,前面的一人敲着锣,后面的其他人手举火把挨家挨户的跑一圈。
谢降的这些人最后要在渭河水里把手洗干净才能回家。
这也代表着村里所有人家的瘟神都被赶跑送走洗干净了。
往年谢降的人我都不熟,也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可今年我看到长福叔居然在里面,应该是太阿婆让他去的。
也许是巧合,隔天青衣服那边就传了话过来,说是哑巴家人都同意了,不过她家里人有个条件,那就是结婚时男方这边得买衣柜、电视柜、电视以及几套新衣服。
太阿婆一听这消息是既高兴又犯愁的,这些东西和村里头刚结婚的新媳妇们的一比,算不上最高档次,但也是在中上。
对她们这种家庭来说,确实拿不出这么多钱。
没办法,太阿婆把几个成了家的儿子喊了过来,说让他们各家都承担些,再加上有福叔和长福叔这些年攒的,剩下还缺的她找亲戚邻居去借。
几个儿子回去后和他们的媳妇一商量,只有老三家的同意出些钱,老二和老四家的坚持只出力不出钱。
老二媳妇对她男人说:“你妈想掏自己掏去,管咱们什么事,我结婚的时候你妈才给我陪嫁了一个大木箱。”
老二说:“这能比嘛,时代不一样了。你咋不说你出嫁那天还是坐拖拉机来的……”
老四媳妇也对她男人说:“真是屎怕牛陪香官,你家什么条件自己不清楚吗?要是哑巴家狮子大开口要座金山银山你们也给吗?给得起吗?”
老四说:“人家哑巴愿意嫁给长福就已经是我家的福气了,就害怕金山银山给给人家也不愿嫁过来……”
尽管老二老四对自家媳妇说尽了好话,可她们还是不愿意出钱。
本来好好的一桩事就因为钱的事僵持在这了。
太阿婆因为这事每天哭进哭出,也不再瞒大家,见了人就开始说这事。
邻居们听了也替太阿婆着急,这可怎么办?再不给女方回话怕夜长梦多,好不容易到手的一桩婚事就又黄了。
还是黑球娃鬼点子多,他和虎子叔到老二和老四家轮流去串门子,大家聊天的时候他俩就故意把话题引到了长福叔身上。
他们对老二媳妇和老四媳妇说:“你们得赶紧想办法给有福和长福找个媳妇,不然等他们老了还得你儿子管,到时孩子们压力多大,就连娶个媳妇也有可能受影响……”
还别说这话挺凑效,两家媳妇一听的确是这么一回事,拉上自家男人主动去找太阿婆,让长福叔把恒福两口也叫来,好大家一起坐着商量长福叔的婚事。
两个月后,哑巴终于被迎进了太阿婆家的门。
可惜的是她和长福叔结婚那天,我正好在学校里上课,没能够亲眼目睹哑巴的新娘装扮。
不过太阿婆让有福叔给我家端来的烩菜和白面馍馍我倒是吃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