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澜洳带着杨妈妈和采萝,寻了家客栈安顿了下来。
杨妈妈边收拾衣裳,边与她说:“姑娘,如今吴州城咱们是回不去了,既然来到了京师,就在这里买个宅子安顿吧?”
采萝接过话头:“是啊,姑娘,这客栈三教九流,鱼龙混杂,奴婢瞧着很不安全。方才奴婢出去打水,遇见个醉汉,将奴婢拦在楼梯前,满嘴孟浪戏言,幸亏店家及时赶来,将他拉走,奴婢才得以脱身。”
时澜洳震惊道:“他可有轻薄于你?”
采萝将头摇得筛子一般:“没有没有,我离他很远,他碰不着我。”
时澜洳松了一口气,“咱们三个住在这里,确实不便。”想了一会,拿了个主意,“这样,明日一早,妈妈你去向这客栈的老板打听打听,寻个牙人来问,看看哪里有合适的宅子要卖,院子不用太大,但要清净。”
说完从衣领口牵出一块玉佩,放在掌心,“采萝,明日你陪我去会一会,我那位做布政司参政的父亲。”
第二日天明
采萝早早的出门,上车行顾了一辆马车回来,时澜洳登车前嘱咐杨妈妈:“若相中了合适的宅子,莫要急着谈价钱,等我回来瞧了再与牙人商谈。”见杨妈妈点头,主仆二人才放心的出发。
京师很大,她们一路上打听询问,在满是高门大院的坊道里绕圈,费了大半日的功夫,才寻到袁明达府上。而袁明达,就是当年那个领宣抚使职,南下巡视洪涝灾情的京官,这是外祖母缠绵病榻时告诉她的,还有那枚玉佩,也是母亲从他那里拿回来的。
时澜洳不打算递拜帖,一来她无名无份,不见得门房会替她通传。二来她不知袁家主母的为人,若是遇见个吴秀梅这样的,怕是会从中作梗。果然人事皆有两面,与恶人交锋也并非全是坏处,能从中学会很多立世存活的章法。
将马车停在袁府斜对面的大树下,远远的望住府门,静待袁明达下职,届时抓住机会上前相认。眼下午时刚过,原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会,竟不曾想,坊道里的车马渐渐多起来,看来这附近住的全是官宦之家。
大约又等了半炷香,才瞧见一辆马车在袁府门前,慢慢停下。采萝连忙搀着时澜洳走下马车,两人小跑着上前去,顺利的叫住了将要迈进门槛的袁明达。
“袁大人,请留步。”时澜洳来到阶前,将玉佩呈上。
身为朝廷三品要员,端的是一身达官矜重的气派,怎会随意去接她手中的东西,自有一旁的冯管家上前周旋:“大胆,哪里冒出来的小民,冲撞了我家大人,你项上有几颗人头可以担待?”
时澜洳丝毫不惧,依然托举着手:“小女子有一物,请大人过目。”
冯管家嗤之以鼻:“你这庶民好生奇怪,我家大人无端端的,为何要看你的物件?”
不再低顺着眉眼,她抬起头来,越过那一脸精瘦的管家,用目光紧紧盯住袁明达:“此乃大人贴身之物,大人确定不看吗?”
袁明达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心惊起来,难道是杜若坊的妙菱找上门来了?一把拉开挡在前面的冯贵,走上前去,也不正眼看时澜洳,就直接从她手里抢走了玉佩,拿在手上一看,这是他祖传的玉佩,已经丢失好多年了,怎么会出现在这名女子身上,回过头去打量她,看着有些面善,但来来回回审视几番,也记不起来是谁。又见门前往来的车马,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于是他负起手,转过身道:“你跟我进来。”
时澜洳转身吩咐采萝在马车上等她,然后自己跟了进去。
袁府很大,她跟着袁明达兜兜转转,来到了他的书房,这的确是个方便说话的地方。也不叫她坐下,他自己却喝起了茶,然后睨她一眼,用审问的语气说:“这块玉佩,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她也不给他行礼,回答得理直气壮:“是我母亲临死前留下的遗物。”
只见袁明达把嘴里的茶叶吐进杯盏里,才慢条斯理的问:“哦?你母亲是谁?”
“江南吴州城,已故时毅将军的女儿,时文君。”说完,只见对面的人愣怔了一下,又重新舒展开眉目,笑道:“时老将军的威名,老夫倒曾有所耳闻,原来你是他的外孙女。”然后渐渐收起笑容,倍感遗憾,“只不过自时将军走后,就再不见你时家的后辈,出现在朝堂上了,小姑娘,你家可是遇上了什么困难,需要老夫相帮?”
却不等时澜洳说话,他又开怀的说起来:“哈哈,是了,十多年前,我曾因公南下,还与你那舅舅时文昌打过几次交道,如今他可还当着师爷?”
能想起来这些,倒是还没有老糊涂,但时澜洳并不想与他叙这些旧话,直接将话引入正题:“袁大人说得不错,那么您可还记得,我舅舅曾给您献上过一名女子?”
年轻时候,为了做出些政绩,常常奔走在各州府之间,底下的官员为了巴结他,献上些婢女官妓侍奉,也是常见。只不过这小小的姑娘,与长辈说话竟这般没遮没拦,袁明达有些恼羞成怒:“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