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洳仰着脖颈推他,“用什么香膏?我不用香膏,嗳……嗳,先把话说清楚。”
晏翎越辗转吻她,从颈间到锁骨,再一路往下,手脚也没闲着,藤蔓一样,盘绕上来,哼着温热的鼻音,对她施迷魂咒:“娘子,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
这一招果然管用,险些叫他蒙混过关,澜洳在一片迷离中拉回清明,使了好大的力气挣脱开,“你还没把话说清楚呢。”
谁知眼前的人忽然皱起眉头,转过身去背对她,像个孩子似的蛮不讲理,“娘子骗人,连抱都不让抱一下,还说什么心悦我。”
这话让澜洳哭笑不得,自己还按捺着气性呢,他反倒先恼了,“相公真是好没道理,成亲前说什么,只要我答应嫁给你,万事都不用操心,绝不让我伤心流泪,可眼下都是些什么?一个个陷阱等着我,跳都跳不过来。”
晏翎越却不与她说这茬:“那请娘子凭心而论,我待你好吗?”
澜洳隐隐预感他的话里有埋伏,思忖了一会儿,才道:“相公待我是不薄,可几次三番的欺瞒也是事实。我今日算是瞧明白了,你们男子的甜言蜜语里,都暗藏着目的,得手全靠哄骗。”
可晏翎越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回过头来振振有词,“娘子这话真叫人寒心,平日里我有让着你吗?你说往东我敢往西吗?说起甜言蜜语,娘子今日还说心悦我呢,但是娘子爱我,可及我爱娘子的一半?”
气焰甚是嚣张,说完话就把头调转了回去。
澜洳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语滞。细想一下,他对自己确实无有不应的,小心翼翼,又体贴入微,拿视若珍宝来形容也不为过。人非草木,她有切身体会。
又说不过他,只能嗫喏道:“你对我的付出确实多一些。”
晏翎越终于占了上风,以退为进,委屈道:“罢了,娘子若嫌掌家烦累,那便交给管家打理吧。实在不想应酬人事,也别应酬了,咱们夫妻,有一人在官场里曲意承迎就够了,出不了什么大岔子。”
一番退让求全的陈词,连背影都那么委屈,叫澜洳听得愧疚起来,是啊,嫁进人家家里,哪有只顾享受,不担责任的道理,似乎是自己不懂事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冤枉,便向他解释起来:“我,我不是嫌掌家累,也不是不想应酬人事,只是这一切,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的能力。
当初定亲时,只说好我帮你挡朝廷的指婚,你帮我挡高家的逼亲,待事毕分道扬镳,或者互不干扰的过日子。我从不曾想过,要来掌你的家,挤进皇庭世家的圈子里。”
晏翎越听了心里一急,但面上仍然故作镇定:“分道扬镳?互不干扰?你现在还是这么想的?”
澜洳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忙摇头说:“现在不是了,我只是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害怕自己不能胜任而已。”
说完慢慢倾身靠近他,“大不了,我尽力一试。妇人的圈子,消息最通,勤勤走动着,确实能帮你预判局势。还有家业,交给管家打理怎么行?流水的金银手里过,时候一长,难免会生出贪心来。”
晏翎越顺势抱她进怀里,有些后悔,“娘子,我知你是个偏安一隅的性子,可是嫁给了我,就注定一生不能安逸度日了。拉你进这名利场,是我对不住你,请原谅我的自私,娘子,我不能没有你。”
岁月静好里说的甜言,如同镜花水月,是抓不住的幻影。但经由同甘共苦催生的蜜语,却字字带着份量,直抵人心。
然而情到浓时,甜言蜜语就显得多余了。
唇要寻找唇的归宿,手也有它想去的地方,至于别处,就不便多言了。总之各就各位后,心也变得踏实起来。
晏翎越总有这样的本事,一道一道,攻克人心底的防线,叫澜洳不得不心甘情愿,束手就擒。想想都觉得莫名,原本还想同他要个说法的,结果却交代了自己。
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她看见了漫山的鲜花次第绽放,穿过峡谷的微风那样温柔,还有叮咚的泉水,缓缓有力,迸出谷底,朝江河湖海汹涌而去。
茫然间,她仿佛又回到了江南,倚身在廊檐下的美人靠,瞧那瓦当勾水间,将落未落的雨滴,难耐的心情无法言喻,若不是够不着,她恨不能掐断那缠连的水珠,帮它坠落。
恍恍惚惚,又听见晏翎越在耳边喘息,“美人恩长,英雄气短。从前我最不以为然,眼下看来,这句话很有道理。”
她迷迷蒙蒙望着他,勉强回应一句,“哪里听来的琦语……”
却见上方的人倏尔一笑,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然后就再也不能思考了,巨大的无助感和蓬勃的欣喜,拧成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势不可挡的,朝她纷至沓来。
直到巷子里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晏翎越才不情不愿鸣金收兵。一声纾解的叹息过后,他餍足的把澜洳箍进怀里,声声唤道,“娘子,娘子……”
澜洳从混沌中挣扎出来,听着渐行渐远的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