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时雨随他走出小厅,来到了一间书房,满室墨香。
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书。
金主挑来挑去抽出一本字体描金的,“看见没,《茶经》。”
他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黄时雨全神贯注盯着他手指点的每一处,一时没注意,两个人挨得特别近。
金主问:“你是不是不识字?”
这都被他看出来了,黄时雨咕哝道:“识字的,只是……”
“只是什么?”
“有的不认识。”
“哪一个?”
“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黄时雨指了好几处。
金主面无表情看着她。
黄时雨有种挫败感,极力挽尊,而最拙劣的挽尊就是无视自己的短处,去揭旁人短处,“干嘛这样瞧我,倒是公子你,家里辛辛苦苦送你念书,也不见珍惜,都什么时辰了还在舍馆玩!”
丫鬟目光不虞看向黄时雨后脑勺。
金主不以为意,“我们家不指望我科举。”
“不指望又怎会花这么多钱送你进来。”料定他也是个不懂事的二世祖。
“你不识字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还急了。”金主哭笑不得。
谁急了啊!黄时雨羞惭难当。
金主见她像个小姑娘似的,目光淡淡凝在她脖颈,又缓缓落在她唇上,又往下看了一会,忽然就笑了,“别哭啊,要不我教你,如何?”
黄时雨一愣,抬头望望他,“真的吗?”
金主“嗯”了声,“反正我是二世祖,无所事事嘛,就教你认认字咯。”
他一双眼深邃着,看透了她的心思。
黄时雨心头一跳,赧然道:“方才是我失礼了,请公子宽宥。”
金主长长地“嗯”了声,“这还差不多。”
他招招手,黄时雨来到他身边,丫鬟早已上前开始研墨。
金主蘸饱墨汁,在宣纸笔走游龙,字体气势磅礴,黄时雨看不懂,只觉得异常好看,宛若看见了青山飞瀑,悬崖削翠,落日镕金。
她指着笔画少的那个字,“这是思。”
他指着笔画多的,“这是渊。思渊是我,记住咯。”
“原来你叫思渊。”
“表字思渊。”
表字她懂,就像简珣也叫简允璋。黄时雨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金主笑着看她,“你叫什么呀?”
“黄时雨。”
“今年几何?”
“十五周岁了。”
金主愕然,只比他小两岁。
他戏谑道:“你这么矮的男子汉可真少见。”
黄时雨道:“是你太高了。”
被他逗了一下,她就忘了问他叫什么这件事。
这日一整个上午,她学会了十几个字。
金主还送了她一沓字帖、笔墨若干,让她回去好生练习,下次再见面就要批改她的仿,然后还要尝她做的樱桃糕。
黄时雨无不应诺,模仿见过的学子模样,毕恭毕敬称他老师,然后将在袖子里攥了很久的邵西瓷娃娃递给他。
十二生肖的龙。
金主挑了挑眉,“还有贽见呀。”
黄时雨面颊滚烫,幸而老师没有嫌弃她送的不是一整套,竟开心地收下了。
金主笑呵呵打量她离去的背影。
黄时雨步履轻快,心间洋溢着金子般的暖阳,就像金主含笑的眼睛。
她哒哒哒出了东泉门。
冷不丁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旁边的太湖石后。
简珣没想到黄时雨那么轻,才用了一点力气就飞起来了,撞进他怀里。
二人甫一沾上立即分开,各自后退两步。
“你发的什么癔症。”
黄时雨眼睁睁见笔墨纸砚撒一地,登时气不过捶了他。
简珣挨了两拳,有点懵。
却见她满脸的不知事儿,不禁怒从心来,“你不要命了?”
黄时雨不解地仰头望定他,“我看是你差些要了我的命。”
“我问你,你跑进思渊舍馆一上午做了什么?”
“你怎知晓的?”黄时雨愕然。
“我也住附近。”简珣冷笑。
原来如此,黄时雨意外之余心情甚好,便也不深究他的鲁莽。
“瞧见没,”她拾起字帖,“思渊给我的,不到两炷香我就习得了十五个字。”
一张芙蓉面泛起明丽的笑,直看得简珣心头突突地跳。
简珣凝眸端量她片刻,“就只习字?”
“对呀,不然呢?”黄时雨满心困惑,横眼瞥向他。
“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他当你是小哥才相谈甚欢吧?”简珣眯了眯眼,“就算之前是,相处一上午也早就不是!黄时雨,你是不是傻?”
只消稍一打量她脖颈和胸口,就能分清。
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