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站在我面前,取下眼罩,蹲下来。跪坐在地上的我还是比他低了不少。他低下头来,湛蓝色的眸子对上我的视线。
“我的爸爸妈妈就是在这里……为了看我才……”
“我本以为我能报仇,但现在……”
衣服上好友的血液已经干了,把布料变得一块软一块硬。眼泪还在不停地划过我的脸颊,我止不住地哭泣,看着五条悟。
“我杀//人了,”我声音颤抖,难掩内心的波澜起伏,“我杀了我最好的朋友。”
五条悟双臂一伸把我圈进怀里,把我从柏油路上带起来。他轻轻拍拍我的背,似乎是用自嘲的语气淡淡道:“是我不好。”
可那本就是无解的境遇。我赶忙反驳五条悟:“不是你,五条老师,和你没关系。”
“决定开枪的那一刻,我和小苍已经都做出了我们的决定,”我攥着自己的衣角,“我只是,只是难过。”
五条悟摇摇头,静静地搂着我,平静又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微微震动的胸腔响起:“你还是个学生。让你承担这些,就是我的失职。”
“我……”我不想让五条悟平添负担,还想再说些什么。
“人生有很多不得已,不知何时便要逼你做出两难的选择。”
“亲手了结自己的挚友,”他打断我,退后一步,双手轻轻抓住我的肩膀,“小春,我们还真是相似。”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比我好太多。”
在他闪动着复杂情绪的蓝色眼睛的注视下,我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积压的情绪,抬起头放声大哭起来。
坐在回高专找硝子小姐治疗的车上,我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和七海先生的谈话。那时候,没有经历过这一切的我信誓旦旦的说着什么“皆有因果”的话。
话是挺好说的,但这些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又不一样了。我看着车窗上倒映的自己的脸。我苦笑了一下,红肿的眼睛又挤出几滴泪来。
在纯粹的恶面前,善的果早就枯死了。
我的信念在动摇。那样正常、优秀、有礼貌的普通人遭受这一切罪孽,不是她自己的因。而是我的。
如果不是为了取代我,那个咒灵也不会附身到小苍身上。我自觉我穿越以来问心无愧,可我身边最亲近的亲友或许都是因为我的穿越才被改变了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轨迹,卷入这些不必要的纷争里。我总是认为自己已经站在了“保护者”的位置上,其实还是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
我还是想不通。捂着受伤的肚子,我缓缓叹了一口气。
“又在想什么?”五条悟坐在副驾驶,听见我叹气,转头来看我。
“五条老师,什么是正确的死亡?”
“我总是能说出很多冠冕堂皇的道理,但是纸上的血和手上的血,不一样。”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五条悟盯着我苦大仇深的脸,竟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还在那里沉思呢,被五条悟的反应惊得一哆嗦,随后有些怨念地说到:“五条老师,你别太……”荒谬了。
“你是笨蛋吗?”五条悟看了我一眼,戴上眼罩,“你就是想得太多~”
“思虑太重,却少了实践,我接下来不会让你休息了。等回去硝子把你治好了,我就会给你继续安排单人外勤和多人外勤。”
“多做,不必多想。你自己早就为自己指明了方向,却还总是在原地徘徊。”
我呆愣愣地望着他,似乎是被什么力量从泥潭里抽离出来。
五条悟继续说着,慢条斯理却语气轻快:“关于你提出的疑问——死亡有什么对错,不后悔就是最完美的结束了。”
“你们不是约好了吗?”
“朝南边,阳光明媚,”他保证道,“合/葬/墓,记在老师账上。”
我沉默了一会儿,释然了一些,才回他的话:“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回到高专。
我刚刚被硝子小姐用反转术式治好,就看到三人组被他们的辅助监督一边骂一边送进医务室。
“悠仁、野蔷薇、伏黑,”我与他们打着招呼,“欢迎回来!”
野蔷薇听见我的声音,眼前一亮,刚要跑过来抱住我,就被硝子小姐摁在床上和悠仁排排坐好。
“都给我乖乖躺好检查。”她面无表情地警告。
“好!”悠仁乖乖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硝子,旁边坐着一脸忧愁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花纹的野蔷薇。
“不喜欢……”她嘟着嘴发牢骚,“虽说蔷薇花最好,但是也太多了。家入老师,能去掉一部分吗?”
硝子面无表情地解释,手上也没闲着:“毒素必须全部去掉。”
“你喜欢,我们明天就去纹,”我坐到她旁边拍拍胸脯,“想要几个就纹几个。”
野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