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着出殿迎驾。
“我还以为他今晚不来了,娘娘也好省点心呢。”人都出去了,绿绮脸上的笑意隐没,语气幽怨。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的。”
绛萼扶皇后起身,入正殿同牢席,席上饭菜为保温热,早已换了三波。
刚坐稳,皇帝被司仪引进,在皇后对席敛衽入座。
接下来便是沃盥进馔,行合卺礼,礼毕,众人簇拥下,皇帝携后入帷幄。
雍盛手脚生硬,虚托着谢折衣小臂,面上看似淡定,内心其实在颤抖。这是一种单纯的生理反应,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近距离看到谢折衣真容后,强烈的视觉冲击带来了由内而外的震撼。
作为一名毕业于导演系曾立志横扫整个华语电影圈的半个圈内人,他脑中的巨星发掘雷达在此时疯狂鸣叫!
毫不夸张地讲,谢折衣这张脸,简直就是女娲炫技作品,骨相立体,皮相精致,哪怕是最挑剔的大荧幕导演,也挑不出任何一个不上相的角度,可塑性和镜头感都强到令人发指,真正的男女通吃老少咸宜,还有这个身高……
雍盛不得不略微抬起下巴,眯起眼睛仰视,同时陷入对世界的怀疑。
古代的少女能有这个身高?嗯?吃什么长大的?金装钙片?等等,这腿得有多长?目测一米二?夭寿哦,他现在就想拿把尺来现场量一量。哦不,不用量,他的眼睛就是尺,妥妥儿一米二。
或许是内心对腿的执念太深,谢折衣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凤目微转,偏头看来。
一阵环佩玎珰,凤冠上颤动的点翠珠花漫射着烛光,就这么流光溢彩地侵入雍盛明灭的眼底。
四目相对,殿内燃着的上品凌水香旖旎萦纡。
点绛唇,远山眉,肤色玉曜,花钿描金。
过于浓烈美艳的妆容极具侵略性,正午骄阳一般,可远观不容逼视,雍盛慌忙移开视线。
谢折衣唇角衔笑,亦不言语,改虚托为实握,反手捉住雍盛露在袖外的一截手腕。
微凉的触感猛地沁入肌肤,雍盛浑身一震,就跟被火舌燎了一般,猝然后退。
严格说来这算是一种神经高度紧绷下的应激反应,没等脑子转过弯来,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行动。
谢折衣没想到他反应如此剧烈,行动如此迅疾,根本来不及撤手,加上身上礼服繁重,层层叠叠限制了行动,整个人就被他带着往他身上扑去。
周围一圈太监宫女眼睛看到了,脑子跟不上,脑子跟上了,手脚不听使唤,只能倒抽一口凉气,在旁边干张嘴。
眼看帝后两人就要双双摔倒滚做一团,体统全无,千钧一发之际,谢折衣伸右臂揽过雍盛的腰,按向自己,同时左步滑出,足跟轻转,原地转了半圈,凭借多年习武的应急技巧生生阻断了下落的惯性。
赤色裙裾如蔷薇花般迅速绽放,又缓缓回落。
一阵若有若无的沉檀香飘入鼻腔。
倚在谢折衣胸口有惊无险的雍盛:“……”
嗯,怎么说呢,这个美人救英雄的姿势,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默默收拾一下碎成八瓣的男子气概,迅速跳出谢折衣的怀抱,刚准备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自己方才的失态搪塞过去,结果脚下一滑——他踩到了皇后拖曳在地的裙摆。
噗通。
膝盖砸在凿花砖面上,剧痛中,依稀听到有人发出低而短促的惊呼。
回过神,好家伙,他把谢折衣正面压在了地上!
衣袂纠缠,四肢相嵌。
雍盛的下巴磕在对方坚硬的锁骨上,他眨眨眼睛,脑中一片空白,懵了。
所以这一跤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免的是吗!
正无能狂怒,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雍盛心脏狠狠一跳,耳朵上像是倏地着了火,开始发烫,挣扎着坐起,轻咳一声:“笑,笑什么?”
谢折衣就着摔在地上的姿势,微微支起上半身,凤冠倾斜,眼神揶揄,无端透出三分媚态:“我笑圣上原来如此性急。”
雍盛:“……”
话音一落,原本准备上来扶人的太监宫女立马跟提前设定好启动程序似的,齐刷刷低头转身,弓腰垂目,眼观鼻鼻观心,拼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
我这是……被调戏了?
雍盛难以置信,耳尖上的潮红一点点转移到脸上。
他稳住心态,佯装镇定地起身,也不敢看谢折衣一眼,拂袖就往寝殿方向落荒而逃。
怀禄等内侍止步内帏,望着皇帝的背影,误把那敏捷中带着些许凌乱的步伐理解为猴急难耐,不禁在心里感慨,成了家的主子就是不一样啊,以往是个禁欲的柳下惠,群珠环绕岿然不动,这会儿竟然连这点诱惑都把持不住,啧啧,回头又偷觑两眼中宫,肃然起敬,谢家的女人果然都有本事呢。
“噗嗤。”偏殿里,绿绮在替谢折衣更换常服时不禁笑出了声。
“死促狭鬼,别笑了。”绛萼拿如葱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当心被司寝姑姑听见。”
“没想到圣上他……”绿绮吐吐舌尖,用气音说话,“竟是这般傻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