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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的身后,那名杀他的刺客心口上也同样插着一把刀,刀尖透体而出,刺客带着一脸仇恨徐徐跪倒。

太后于是见到最后挥下屠刀的人——

是从来弱不禁风的皇帝。

“是你?”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从前那个南征北战硝烟浴身的帝王扒开坟墓重归于世。

他终究是他的儿子。

冷不丁的,她脑海中发出这样一声冰冷的叹息。

轰隆!

最后一道闷雷炸响。

大雨,倾盆而下。

第47章

接下来的两日, 皇宫乃至整个京城的气氛都很不寻常。街上尽是巡逻的士兵,刑部带人封了京中最大的梨园贺云班,园中上至班主下至端茶倒水的小厮一个不剩全下了狱。另还有一路人马围了左相府, 各个府门皆派重兵把守,严禁外出。皇城戒严,出入宫门勘验令牌核查身份的皇城司侍卫亦比往日增加了一倍有余, 一系列紧锣密鼓的行动搅得京城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众说纷纭。

尽管官府使出各种手段封锁消息,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仍有只言片语散播至坊间。

“听说太后千秋宴上发生了天大的事!”庆春楼照旧走在舆论最前沿, 往来的读书人要是不随口议论点朝堂大事就好像无颜喝下这楼里的茶, 那书生压低了嗓音, 一脸神秘,“听说范大人献了一出折子戏, 也不知唱的什么, 惹恼了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气得要罢他的官!”

邻桌的秀才闻言,举着筷子凑过来:“什么折子戏?都是哄人的!据我的消息, 说是有人刺杀圣驾!”

那人大吃一惊:“刺杀这种掉脑袋的事儿何人敢做?饭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你倒是说说,打哪儿得来的消息?”

“啧。我亲姑姑的前夫的婶娘的庶妹的儿子在宫里当太监, 职位还不低, 我听她说的。”

“那她还说什么了?”

“她还说,那天宴会上的官儿到现在还扣在宫里呢,一个也没放出来。”

“那是自然的, 案子不查清,哪能轻易放人呢?这可是谋逆!”

“那么多官儿,怎么单单就围了左相府?”

“难不成……”

流言与臆测愈演愈烈,两日后,大理寺又派兵围了右相府。

这可真是惊天奇案了。

总不至于当朝两位宰相商量好了一起造反?

民间沸沸扬扬,大理寺、刑部、检察院这几个衙门则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几位长官胆战心惊,如坐针毡,对着厚厚的审讯案簿长吁短叹,冷汗津津。当日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刺杀,殿前司先是失职,后救驾有功力挽狂澜,没酿成弥天大祸也算功过相抵,但那一十五名刺客眼见行动失败,除去当场被诛者十人,余下五个活口中竟有三人立地自戕,只留下两人被生擒。

既被生擒,自然免不了十八般逼供刑罚加身,但他二人最后供出来的主使竟与所有人的设想不说毫无关联,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

太后面前献戏的是范廷守。

刺客供出来的却是王炳昌。

加上范廷守当日为救太后悍不畏死,以身殉道,死无对证,种种证据一夜间全指向了王炳昌。

事涉当朝宰辅,不可懈怠,缉查一有新发现,几位长官就轮流进宫汇报,一天下来恨不得来回跑个十余次,不说别的,光是两条腿,就抡得酸疼不已。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慈宁宫内,太后斜倚榻上,自那日受惊,她便病了,整个人憔悴苍白,失了往日光彩。

王炳昌跪在榻前,哆嗦着手捡起太后扔到他面前的几张口供,伏地一字一字读完,冷汗瞬间发了满背。他被软禁在宫中已整整五日,他已整整五日没合过眼,眼眶下两团浓重的阴霾,可他担心受怕的事仍是发生了。

“臣冤枉!”他一咬牙,扑到太后膝前,紧紧握住太后垂落下来的一只手,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臣对天发誓,对此事一无所知,全是他们栽赃嫁祸,没错,定是这二人受人指使,串通好了要将谋反的罪名扣在臣头上!太后,臣在朝中所倚仗的,唯您一人而已,臣若不是失心疯脑袋里塞了稻草,绝无可能加害于您啊!臣虽能力不足,但忠心可鉴,那帮小人视我为眼中钉,其实是想剪除您的党羽削弱我等势力,令太后自断臂膀他们好图谋其他啊,太后明察秋毫,万万不能着了小人的道!”

太后垂目注视这个惊慌失措的男人,皮囊虽好,不过虚有其表。

有那么一瞬,她也怀疑起自己看人的眼光。

“你说你冤枉。”半开的窗扉后,光射不进的阴影里,坐着枢密使谢衡,连日来只有他陪在太后身侧寸步不离,因此除了太后,最了解案情的莫过于他。谢衡往前倾身,使那张老谋深算的脸暴露在阳光下,“贺云班的班主却说,那二人是你安插进戏园子的,后连同一行十余个武生被范廷守的管家挑进了左相府。你可知那帮武生的底细?”

王炳昌额上渗出黄豆大的汗珠:“下,下官不知……”

“据他二人交代,他们俱是当年济北王的手下,后被相府延揽,做了守门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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