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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歇的意思。

到后来怀禄实在熬不住,自个儿蜷在冰鉴旁傍着凉气睡着了。

“所以要朕说,就该免赋!朕征一两银子,底下的人层层盘剥就敢索三两,夺尽了民财把百姓逼得走投无路,朝廷却仍是个亏空!喂饱的始终是那帮中饱私囊的贪官污吏!索性就不征税,从源头上撤了他们巧取豪夺的名目才好呢……”

雍盛正义愤填膺地痛骂,扭头瞧见烛台下,谢折衣单手支颐,阖眼打起瞌睡。

立时刹住声,定睛见她眼圈底下浮起一片乌青,才惊觉时间过去了许久,抻颈望望窗外,天都要亮了。

负手凝视片刻,他拉下身上外衫,轻手轻脚地靠近。可尚在三步开外,那人就倏地张开了眼睛,定定地瞧向他,一双来不及聚焦的凤目冷冰冰似空无一物。

雍盛心弦一紧,动作顿在那里,张着手臂,不知是披,还是不披,样子瞧着有些滑稽。

“夜里湿气重,怕你着凉。”他多余地解释这么一嘴。

谢折衣瞬间回神,施施然起身,接过外衫重又披回雍盛肩头,揶揄道:“圣上还操别人的心,也不知是谁身子比较虚弱。”

她将“虚弱”二字咬得又慢又重。

雍盛哼一声,拢了拢衣襟,调侃回去:“看来这夜是不能再熬了,朕还不想英年早逝,徒留俏寡妇独守空房。”

谢折衣眉眼微动,微笑着翻起旧账:“本宫都已深宫寂寞了,又怕什么独守空房?”

雍盛:“……”

什么玩意。

雍盛当场想穿越回去,甩那个对着谢戎阳说出“深宫寂寞”四个字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斗嘴斗输了,说笑之余神经反倒放松下来,困意趁隙排山倒海般袭来,他懒懒打了个哈欠,又瞅了眼睡得香甜的怀禄。

“不久就到上朝的时辰了,圣上先进内室稍事休憩吧。”熬了一宿,皇后终于肯松口留人了。

闻言,雍盛胸口泛起一丝如释重负的暖意。

“如此甚好,甚好。朕先睡,你也快些来。”边说边趿着木屐负手奔向内室,生怕跑得慢了对方反悔。

望着那雀跃的背影,谢折衣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前往偏殿沐浴更衣。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惊讶地发觉自己似乎已笑了很久。

“娘娘瞧上去心情似乎格外好,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么?”绿绮踏着夜色悄然回宫,顺带还捎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好事?”谢折衣凭栏侧头,不知在想什么,夏夜的风鼓起他雪白宽大的寝衣和墨一般披散的发,令他看起来宛若失意怅惘的谪仙。

“恐怕不是好事,而是祸事。”他喃喃道。

绿绮听不懂,她总也听不懂她主子的话,琢磨不透主子的心思,她只知道她的馄饨再不吃就要坨了,忙挑要紧的事汇报道:“王炳昌已死在回乡路上,满门不留活口。”

“嗯。”谢折衣似有些厌倦地垂下眼睫,缓缓摩挲手下朱漆栏杆,“如何行的事?”

“此人老奸巨猾,知道此去凶多吉少,先命仆人乔装打扮走寻常陆路,自个儿却携家眷弃车登船直下汉水,想来个偷梁换柱逃出生天,亏得王府里有咱们的眼线,否则还真让他蒙混了去。要说这老儿也实在是不走运,他那几艘船恰好经过飞虹寨。”绿绮吐了吐舌尖,“这叫什么来着,自投罗网?”

谢折衣了然:“原来是常大哥动的手。”

“对了,常寨主有信给公子。”绿绮不知不觉换了称呼,从怀中掏出羊皮纸包裹的信笺奉上。

谢折衣拆信看过,玩味地勾起唇角:“信中说,追杀王炳昌的除了我们,另还有两路人马,一路乃谢府私兵,另一路来历不明。但看行事做派,常大哥疑心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绿绮茫然,“难道是太后?”

谢折衣闻言撩起薄薄的眼皮,那眼神,直如看傻子一般。

绿绮摸摸自己的脸,无辜道:“公子怎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谢折衣叹气摇头,幽幽道,“吃你的馄饨去吧。”

第54章

两日后皇后于御花园设宴, 邀宗室命妇湖畔赏莲。

众夫人贵女得此殊荣,无不喜出望外,一到时辰就早早儿地递了牌子相携入宫。

席间衣香鬓影, 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因赏的是荷花,不免要以荷花为题做些诗词文章, 在座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贵女,各个儿饱读诗书, 自是信手拈来。

其中又以九王妃才藻绮粲, 赢取众人交口称赏,拔得头筹。

谢锦云出尽风头, 心满意足, 口中说着承让谦辞, 正待坐下,那厢忽起一阵喧哗, 原本集中在她身上的所有目光都被吸引了去。

“发生何事?”她难掩厌恶地蹙眉, 以帕遮口小声道, “这般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随侍的宫人回禀:“回王妃, 是户部尚书林大人的千金带来了一幅《芙蓉鸳鸯图》, 听说是宁朝高冕的真迹,正引得人人争看呢。”

谢锦云听罢冷哼:“不过是高冕之作,就当成个什么样的稀罕宝贝。眼皮子浅就罢了, 还非得捧个倭瓜出来哗众取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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