珽此刻却在屋内来回踱步。
距离大将军返回光州已经有段时日了,而祖珽对大将军立新君的信心也是越来越低。
段韶自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光州,可大将军没有任何的下文。
他既没有写文书来训斥段韶的背叛,也没有控诉新君的不合法。
就像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祖珽急的团团转。
按理来说,大将军也不是个迂腐的君子啊,什麽水淹,杀人,那是手到擒来,怎麽到了如今,却开始迟疑了呢?
就在祖珽想着要如何说服大将军的时候,刘桃子终于回到了屋内。
他示意祖珽跟上自己,一前一后的坐了下来。
「主公,立新君的事情,不能再迟疑了。」
「就算您不急着立新君,也该去谴责段韶的,我这里写好了文书,列举了段韶的十大恶行,皆是不赦之罪,还有新君,他根本就没有资格登基,太后还在我们这里,我们可以用太后的名义.」
「十恶不赦?」
「段韶犯了什麽罪啊?」
「主公,别的不说,光是弑君之罪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了!」
「他弑君啊!」
刘桃子的脸上没有半点的动容,「不曾闻弑君,只闻诛一独夫。」
「高纬这样的畜生,若不是顾忌晋阳兵多,想等他们粮草耗尽后再攻打我早就杀到晋阳,亲手将他拆了。」
祖珽一愣苦笑着说道:「我知道主公想杀高纬,高纬也确实该死,但这只是个藉口」
刘桃子看向了祖珽,再次问道:「不立新君,危害很大吗?」
「大。」
「国内的宗室,故将都会受到影响.」
「可我不在乎他们。」
刘桃子很是平静,「我向来就不在意这些宗室,故将。」
「我并非是什麽君子,你说立新君,我沉思了许久。」
「立一个小皇帝,而后以他的名义来讨伐敌人,安抚其馀的人,正统,合法.」
「好处确实不少。」
「但是代价呢?」
祖珽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宗室里确实有不少能人,可畜生也不少,这些也要养着?保留其爵位?」
「故将和老臣,那些爵位有多少是他们配得上的?」
「我的行台,我的官署,上下一心,我知道台内有派系之分,成安派,定州派,边塞的,邺城的,先来的,后到的。」
「可至少,虽彼此有争,却还能一同合作,确定决策之后没有分歧,即便不认可也能一同做事。」
「就像祖公,你传播童谣,却将最厌恶的崔季舒列进来,是因为他名声很大,能起到不错的效果吧。」
「可若是有个小皇帝,无论我们愿不愿意,国内都会出现两个截然不同的派系,总会有人想围在小皇帝的身边,将小皇帝当作是自己的机会,从古至今,哪怕是再小的皇帝,再无能的皇帝,身边都不缺少这样的人,自古以来,拥立皇帝的人,无论权力有多大,无论才能有多突出,从不能摆脱无休止的庙堂争锋,叛乱。」
「我失去了很多人,付出许多心血,杀死了那些蛀虫,将北方打扫的乾乾净净」
「祖公,我不是什麽君子,我十岁的时候,就敢跟我父亲动手,十五岁的时候,我就敢揍他的脸,二十岁的时候,我就敢割据边塞,无视皇帝的诏令。」
「我是个逆子,我是个反贼,我不在乎什么正统,更不在乎什麽名义。」
「我只要保持当下的乾净,上下一心,让全天下都变得如北方那样。」
「我麾下是有不少的宗室,不少的故臣,但是如果他们要阻拦我要做的大事,我也不会留着他们,我会动手杀人,无论是高长恭,还是高浟,又是娄睿,斛律光,甚至是刘桃枝.」
「我只要一群能怀有平定天下志向的人,跟着我来修补好这个天下,若是舍不得自己的爵位,舍不得富贵,舍不得自己的故国,可以跟着故国被埋在地下,我可以送他们上路。」
祖珽瞪圆了双眼,嘴唇都在抖。
他尝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却不是很容易。
刘桃子直勾勾的看着他,「我是靠着胯下的马,手里的刀,身边的众人来走到当下的,我不需要用一个用完就杀的小皇帝来证明自己的大业合法。」
「合不合法,不是他们说了算。」
「您觉得呢?」
祖珽呆滞的连连点头。
「对。」
「不过,当下北方没有皇帝,需要有人统帅.」
「我自己来。」
「去修改你的檄文吧。」
「勿要去指责段韶弑君了。」
「去批判高洋的残暴。」
「去训斥高湛的荒唐。」
「去揭露高纬的暴行。」
「去宣告天下,残暴不仁的齐国已经灭亡了,逃出去的只是些贼心不死,谋取富贵的野心勃勃之辈。」
「我为王。」
「天下仁人志士,士农工商,百官诸将,追随于我,结束战乱,开创治世。」
「顺大事者兴,逆者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