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敢翻案,敢翻那桩案子的人几乎死绝了。”
湘君却是爽快:“那又如何,我赵湘君说到做到。”
梁熙和盯着她看了半晌,嘴巴里终于吐出几个字:“我这桩案子,就是正德元年的燕国王军谋反案。”
湘君细细打量着他,这桩案子真是燕国最大的禁忌,想不通他竟会想要翻这桩案子。
那时天命轮换,新帝登基,而燕国最精锐的王军却在边界叛乱,数十人最终被魏军悉数坑杀成了新朝的陪葬鬼。
“这桩案子,还真有点大。”湘君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续上下句:“不过我也是有契约精神的人,咱俩也算买卖公平,童叟无欺,成交。”
湘君的瓷杯轻轻碰在梁熙和的盏上,酒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她起身将酒盏向外一扬,果然滴酒不剩。
……
夜里风大,北风险些将窗子给卸下来。湘君早上起来时,屋里只剩了她一个。经过昨晚的坦诚,也不必担心他会跑了,便自顾自做自己的活计去了。
师傅这次在关外寻来几册铸剑的孤本,今个儿一直在屋里钻研,就连吃饭也兴致缺缺。湘君无奈将饭食送到师傅房里,便回到正屋同师兄一起吃晚饭。
梁熙和这次跑出去了整整一天也不见踪影,湘君只当她死性不改又去花楼会老友了。扒饭的时候顺便给将梁熙和那份也一并吃了。
宋鸣岐见湘君这副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好歹那人是她抢回来的心上人,今日却对他不闻不问。
“师妹,不留给世子殿下一些吗?”
“他应是在外面玩,不必管他。”
宋鸣岐愣了一下,拿筷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她们两人已是这般熟捻吗。
喉头几番鼓动才终于开口:“这次回来,我托人从肃州带了几株梅树给你,方才送入府了,如果你喜欢明天缓了苗,就栽到你院子里去,权当作送你的新婚贺礼。”
湘君听到梅树立时来了精神,她素爱梅花的那缕冷香,天下名花种种,却只有梅花独立寒冬,桀骜不驯的样子让她打心眼里喜欢。
“天底下再无人比得上师兄会送礼了,想来这将军府的梅树都是你栽的,我看干脆改称你为梅师傅好了。”
宋鸣岐见她笑得明快,不自觉也染上了几分笑意,他驻守肃州时,便四处打问当地独有的梅树品种,这次带回来的几株都是野梅,极是难得。
湘君的心思却早不在饭食上了,她风卷残云过后,便吵着要先去看梅树。宋鸣岐拗不过她,便寻了一把锄头拎着水桶就带湘君去种梅了。
看得出,这四五株梅树被保护得极好,不仅根部裹着厚厚的毡布,树上也挂满了打芽的花枝。湘君虽然爱梅,但在种植方面却是毫无天赋,她种一株死一株,所以后来这些植木弄草的事情,便全都由宋鸣岐包圆了。
湘君这次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只能给师兄打打下手,看着他用力凿开院子里的冻土,忙得满头大汗,觉得时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她们都没有入行伍,跟着师傅住在关外的小院子里,虽然院子不大,但却被宋鸣岐栽满了花草,后来知她爱梅,小院后又多了一片梅林。
“可惜现在还未到清明,不知道这些梅树好不好活,这次回来的实在太匆忙了。”
宋鸣岐打着花枝,眼里有几分落寞。
“既然是师兄种的,我便相信它能活。不过这次你和师傅一起回来,肃州没有问题吗?”
“眼下并无战事,我在哪里只做个校尉罢了,不像我们的赵大将军可是闻名天下的女英雄。”
湘君听着这些,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宋鸣岐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孤立无援才入行伍的。他性格温和内敛,从前只爱与花花草草打交道,闲来翻些药典。他这样的人倒不该去战场上同敌人血拼厮杀,做个逍遥的神医或许更适合他。
两人笑闹着,不知不觉暮色已沉,满院的梅树迎风傲立,风骨刚烈,让湘君心下很是欢喜。
就在这独绝的风景之下,湘君院子的木门却被人咣当一声撞开。
梁熙和一身猎户打扮,身上落了不少寒霜,手中却拎着一只大雁,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眼里辨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