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哼笑一声,她又轻轻推了皇帝一下:“现在不想看,快回去,我饿了。”
主要原因是还是饿了。
皇帝笑起来,道:“好,我让小厨房给你备了清蒸鲥鱼。”
宁欢蓦地眼前一亮:“好。”
皇帝看着她高兴,自己也高兴。
他牵着宁欢,又柔声道:“累不累,要不要背?”
宁欢停下脚步,轻轻眨了眨眼。
她没说话,但是她翘起唇角,暗示地看向皇帝。
皇帝哑然失笑,会意的屈膝:“上来吧。”
宁欢蓦地伏上他宽阔健壮的脊背,她嫣然笑起来,声音娇气又甜软:“走吧,偏爱我的皇帝陛下。”她的声音里似乎也盈满了笑意,可见心情之好。
皇帝一时哑然,只觉心都要化了,他眉眼温柔地笑起来:“好,谨遵娘娘命。”
……
天气明媚却不炎热,在园子中四处闲逛的大有人在。
娴贵妃本来也是个不喜拘束的人,到了圆明园还算新奇,便也喜欢时不时出来瞧个新鲜。
“这江南的景儿就是长这样儿啊,树多山多水也多,难怪那一个个汉女瘦得跟这柳枝似的,弱不禁风。”娴贵妃挑起身边的一支垂柳,勾唇轻笑道。
翡翠扶着娴贵妃,笑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在寒冷的白山黑水间长大的女子,自然要比她们更健壮。”
娴贵妃悠悠往前走去,心情还算不错:“可不是,咱们满洲女子自小也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可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汉家闺秀身体好,见识也比她们多。”
翡翠附和道:“主子说得是。”
不过说起会骑马,也是说曹操曹操到。娴贵妃走了几步,正欲从花木扶疏的回廊穿出去,便看见一个难得会骑马的汉家闺秀——林贵人。
林贵人站在湖岸边,静静远望着浩渺的湖泊,面上带着清浅的愁绪,这两分眉蹙春山的模样,将她本来清冷端凝的芙蓉面衬出几分柔弱的我见犹怜来。
娴贵妃停住脚步,有些嫌恶地拧了拧眉。
她最厌恶的便是汉女这幅伤春悲秋楚楚可怜的模样,这酸不拉几地装给谁看呢,就是为了惺惺作态地引皇上怜爱罢了,娴贵妃心中轻啐。
娴贵妃觉着自己好好儿地出来散散步,却遇上这么个酸绉绉的女人,真是坏了她的好心情,她心中直道晦气。
正遇快步走过,却见不远处的林贵人轻声念了一句诗:“水榭山亭,天然画图。瞻彼茅檐,痌瘝切肤。①”她的声音清冷,语气却很是柔婉,百转千回。
“天然图画……”林贵人又怔然地轻声重复。
听到这么两句诗,娴贵妃倒也没有立即嘲讽,反而微微蹙眉,她怎么觉着有些耳熟呢。
于是娴贵妃有些嫌弃地问翡翠道:“她酸溜溜念的是什么诗?怎么这么耳熟。”
汉家诗词翰墨一道,连娴贵妃都不怎么了解,翡翠自然更是不知,她愧疚地请罪:“主子恕罪,奴才不知。”
娴贵妃无趣地甩了甩绣帕,倒也没盼着她能答上来。
翡翠答不上来,自然有人能答。
因为娴贵妃的话并没有刻意避着人,所以站在石栏畔的林贵人也听见了,她蓦地回过神来,往旁边挪了几步便看见树荫后的娴贵妃。
林贵人便低眉行礼:“嫔妾给娴贵妃娘娘请安,娴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娴贵妃懒洋洋道:“起来吧。”
“谢娴贵妃娘娘。”林贵人起身,神态平静而端凝。
娴贵妃看着她这般孤高的模样,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她再度问道:“林贵人方才念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的言语有明显的轻慢,林贵人却是神色未变,她微微低眉,声音清冷:“回娴贵妃娘娘,是皇上的御诗《九洲清晏》。”
娴贵妃果然一噎。
她轻咳一声,又端正了神色轻笑道:“原来是皇上的御诗,本宫就说怎么这么耳熟。”
林贵人淡声道:“是。”
娴贵妃看着她这端得清高的模样,只觉无趣又牙酸,正准备转身离去,却见翡青疾步走来。
翡青蹲礼回禀道:“主子,方才皇上降旨,贬梅贵人为答应,禁足三月。”
林贵人微讶地看向翡青。
娴贵妃原本因为翡青看不懂眼色而嫌弃,有什么事大可回宫再禀,没看这儿杵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万一是什么秘事呢。
但听到翡青禀报的内容后,她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忙问道:“梅氏因何被贬?”娴贵妃的眉目间不禁带上几分幸灾乐祸之色。
翡青恭声道:“梅答应言行无状,冒犯令妃娘娘,且不知悔改,皇上恼怒,便贬了梅答应。”
娴贵妃顿时笑不出来了,她忍了忍,到底没说出更直白的话,只是冷哼道:“言行无状?这几日宫里言行无状的嫔妃倒是多!”
翡翠忙悄悄扯了扯娴贵妃的袖子,示意林贵人还在,让娴贵妃再收敛些。
娴贵妃察觉到翡翠的动作,一撇嘴,又随口问:“皇上还说了什么吗?”
而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娴贵妃都后悔自己为何要多嘴问这么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