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发怒,西暖阁里的宫人们霎时便跪下了,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况且以戴佳答应这么活泼的性子,想来无论皇上将她禁足多久,她解禁后还是会这般日日闲不住地跑到各宫和姐妹们联络感情。”宁欢面露微笑。
皇帝亦是微微蹙眉:“可是这个戴佳氏,这般不识趣,总不能日日让她来永寿宫烦扰你。”
宁欢先挥了挥手:“先起来吧。”
宫人们松了一口气,虽然皇帝没说话,但他们还是悄声站起了,这些小事一向听贵妃主子的便是。
若是贵妃主子在,皇上发怒也没有这么可怕了。
宁欢又看向圆盛:“圆盛,你去告诉她,别给脸不要脸,本宫不会见她,让她死了这条心!”
圆盛连连应声:“嗻,奴才一定将贵妃主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到!”
宁欢却微微抬手:“等等。”
圆盛会意地躬身。
“告诉她,若她还是听不懂人话,还要见天儿地往永寿宫来,尽管来便是。她愿意在冷风里站着便站吧,本宫从不在意这些面子功夫,但到时候最丢人的是谁她应当知道,对本宫可没什么影响。”宁欢凉薄一笑。
圆盛恭恭敬敬地应声,转身出了暖阁去向戴佳氏传达宁欢的意思。
皇帝却有几分不赞同:“她这般烦扰你已是对贵妃的冒犯,随便找个由头罚她一番,她日后必定不敢再来烦你。”说着他便开始思索如何罚戴佳氏一通。
宁欢见他这般模样便知他想干什么,她竟是有些忍俊不禁。
“我屡屡将戴佳氏拒之门外,后宫已是多少对我有些微词,毕竟人家可是好意要来见我。”宁欢唇畔掀起一抹微笑,又道:“如今不见人家就罢了,还要罚这个一腔热忱的戴佳答应,旁人还不知如何看我。”
皇帝却沉声道:“你是尊贵的贵妃,要罚一个答应还需要理由吗?朕倒是要看看谁敢说你的不是!”
看着他这般强硬专横的模样,宁欢眨了眨眼,到底忍不住笑起来,她嗔道:“哪儿有这样独断专横的。”
听到这个词,皇帝还没怎么着,暖阁里的宫人有一个算一个先深深地垂下头去。
虽然习惯了贵妃主子时常的大不敬,虽然知道皇上并不会如何,但他们还是难免下意识地害怕。
毕竟贵妃主子大不敬的对象可是皇上,是天下至尊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啊!也就是说这话的是贵妃主子,换一个人试试?那是掉脑袋的大罪!
宁欢随口一说不以为意,宫人们下意识胆颤,皇帝却揽着宁欢纵容地笑起来。
“只要你高兴,做什么都好。有我在,你放心去做便是。”
倚在皇帝怀中,听着他这般纵容宠溺的话,宁欢神色柔软地笑道:“我知道。”
“今日让圆盛说的话已经够不客气了,她若是个听得懂人话的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若是听不懂……”宁欢神色微凉地露出一个笑来:“听不懂自然有听不懂的办法,若是真的恼了我,我自然有办法让她后悔。”
皇帝无条件地纵容道:“你高兴便好。”
*
永寿门。
虽然天气回暖了些,但到底还在冬天的尾巴,冷风一吹还是有几分刺骨的寒意。
戴佳氏在永寿宫门口已经站了一会儿了,此刻正好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斗篷被吹得浮动,她到底轻轻哆嗦了一下。
古梵霎时担忧道:“小主……”
戴佳氏含笑自若:“别担心,我不冷。”
这话却让古梵愈发觉得委屈,她有些愤恨地悄然瞪了永寿门一眼。
戴佳氏也在看永寿门,但她想到什么,忽然转过身去。
看着前方紧紧关着的朱红大门,戴佳氏眼中划过一丝幽暗。
就隔了一条长街,这么短短的距离之隔便是养心殿,这永寿宫的位置当真是得天独厚。难怪令贵妃将这永寿宫看得跟什么似的,生怕放了嫔妃住进来分了她的宠。
古梵有些疑惑地出声:“小主在看什么?”
戴佳氏抬眸看着养心殿紧闭的后门,意味不明地问道:“古梵,你知道这门后是哪儿吗?”
古梵连连点头:“小主您说过,这是养心殿。”
“是啊,养心殿……”戴佳氏面上笑着,眸子深处却划过一丝阴翳。
今日令贵妃又去养心殿伴驾了,从前不知道,直到近日她时常来往于永寿宫她才知道,看着无声无息的,其实令贵妃早就近水楼台去了养心殿了。毕竟她来永寿宫这些日子,有大半的时候收到的回禀都是令贵妃不在永寿宫在养心殿呐!
所以可想而知,永寿宫离养心殿这般近,令贵妃要是想悄无声息地去养心殿,又有多少人会知道呢。所以皇上翻不翻牌子又有什么区别,私底下令贵妃仗着这永寿宫得天独厚的位置,怕是不知承了多少宠了!这么看来,令贵妃怕是比明面儿上看起来的还要得宠。
皇上就这般喜欢令贵妃这个女人吗?竟就这么让令贵妃缠着他了。
戴佳氏深深地看了养心殿朱红的大门一眼,而后轻叹一声:“令贵妃娘娘此刻又在养心殿伴驾,想来的确没空见我,倒是咱们来得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