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黄仙官可在?”
凤归云将入岐黄仙官的住处时,岐黄仙官手中还拿着称药的戥子。抬眼见了凤归云,活像见了鬼。脸色唰地一下瞬间青白一片。细小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都快被他瞪出来。
他“啊”地惊叫一声,倒是把凤归云十足十给唬得杵在原地,不知该往何处行进。
岐黄仙官抖着手,颤颤巍巍地缓缓指向凤归云,扯着嗓子嚎叫:“鬼啊!”
凤归云的脸皱成一团,慌忙堵住耳朵,偏过头去。也不知这岐黄仙官是不是天天没事儿做,光拿那千年人参泡茶,时不时吊个嗓子练个声。要不然,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给他吼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恐怕站在九重天之上的上清境也能听见。
凤归云刚把身子回正,岐黄仙官便迅速拿起桌上晒好的一捆药草对着她来回挥荡,嘴中念念有词:“恶鬼退散!恶鬼退散!”
凤归云欺身拔掉他手中的药草:“岐黄仙官,您老糊涂了?小仙是璇玑宫的漓玖啊。”
岐黄仙官手一颤一颤地捋了捋下巴上那撮灰白的胡子,一双本就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抻长脖子,稍微往凤归云那处凑近几分,仔细看了又看,半晌才看出些门道来:“原来是夜神殿下宫中的漓玖仙子。”他用手顺了顺胸口,总算舒出口气,“你这血流了半张脸,夜黑风高的,可把老夫吓了一跳。”
他又道:“哎呀,这是怎么伤的?”
凤归云笑了笑,脸上已然干涸的血和着笑,看起来分外诡异:“被屋顶上的瓦片砸着了。”
岐黄仙官挥袖施法,将漓玖脸上的血污清理干净后,细细查验伤口后,道:“伤口不浅哪。”
他从架格上拿下一个提盒,从里头取出盒药膏盒子,拿起薄薄的竹片,挖了一勺小拇指盖儿大小的药膏,涂在她额间的伤口上,叮嘱道:“涂完药会有些疼,但到明日这伤就会结疤。”
药膏敷在伤口上冰冰凉凉,掺杂隐隐的刺痛,她动了动眉头。
岐黄仙官有所察觉,叹息了声,手上动作却是没停:“老夫记得,天界之中大殿下对这治愈之术颇为精通。老夫比起夜神殿下那轻轻挥手便能枯木逢春的仙术,可差了大半截。你这不是绕了一大圈,还巴巴跑老夫这儿找罪受?”
凤归云愣了下,想起适才在璇玑宫发生的,心间霎时涌现几分难堪。她眼神飘忽,怕被岐黄仙官发现自己一脸狼狈窘态,扭了几下身子。
“哎,别动别动。”岐黄仙官将手中的竹片儿稍稍拿远了些,生怕戳到她的伤口上。
凤归云摆正身姿,似是对他说,又似警省自己:“大殿下是天潢贵胄,就算是礼贤下士,待人宽厚,我们这些小仙也不该忘了尊卑贵贱,不逾次行。”
凤归云嘴上虽这样说,更多的却是因为她在栖梧宫时受旭凤恩惠,已是不知该如何报答。若再欠下润玉等人诸多人情,纠缠过多,于往后脱身不利。
金银好偿,人情难还。还来还去,总是债。
更遑论,她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可让别人欠她人情,决计不能让自己欠别人。
“好了。”岐黄仙官在凤归云额头上抹了最后一点药膏,转身把瓶瓶罐罐收入提盒之中。
“岐黄仙官,今日多谢您了。我无甚好物为报,明日可需要帮忙晒草药?亦或是其余什么事?只要是漓玖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
他摆手,笑呵呵地捻了几下下巴上的小胡子:“呵呵呵,漓玖仙子不必如此客气,这本就是老夫作为医者本分。再说,老夫这儿自有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徒儿们做,倘若你抢了他们的活计,他们怕更是不争气喽。”
她轻轻嗯了一声,也没再强求。仅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账,记上自己欠了岐黄仙官一个人情。
凤归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璇玑宫时,今夕月、豚豚与邝露三人皆站在七政殿殿口,焦急地来回踱步。远远望见她从宫外归来,三人急忙迎上去。
豚豚握住她的手,好生嘘寒问暖了一番;今夕月掰过她的脑袋,凑近看了许久,嘴中不停说着歉意的话语;邝露不似那二人,虽未有所表,但眼中关切之意彰彰。
邝露嘴角含笑,似空谷幽兰,香氛弥馥:“殿下担心仙子,让我等在此守着,仙子回来就好。”
凤归云的眼皮上下不停打架,软绵酸痛的双腿不住打颤儿。她硬是强打起几分精神,朝三人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我这就去找大殿下。”
她刚一拉开步子,往七政殿那处跨了一步,便被邝露止住。
“漓玖仙子莫急。殿下吩咐,仙子受伤,回去休息,好好将养身子才是紧要。”
“是啊,小玖。你瞧你脸色煞白煞白的,还是回去歇息罢。” 一旁的今夕月挺起胸脯,信誓旦旦地拍胸脯向她保证。“殿下那儿有我们三个,你放心交给我们就是!”
凤归云的确需要休息。她一天一夜未曾合眼,加之额头被瓦片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