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伪神跟踪、被控制时也没有这种感觉,以至于身体几乎无法负荷这样的重担,无法抑制地疼痛起来。
“......”打住!不许这样了,冬蝉对自己说,你已经赔上了一次人生,甚至还赔上了一次命,难道还不够教训吗?!
在这样的疼痛和恍惚中,冬蝉茫然地看到两人转身,那焦急和错愕的目光就像是慢动作一样。
几乎是下意识地,冬蝉转过身去。
那个雪白的伪神又出现了,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冬蝉身后的,就像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盯上冬蝉的一样。
它伸出惨白而皮包骨的手指,像死不瞑目的水鬼一样,执着地伸出手来,想要抓住冬蝉的肩膀。
离得最近也赶来得最快的陆吾挥下长刀,刀刃裹挟着寒风,以及一点点冬蝉最熟悉的甜味,骤然劈下——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冬蝉忽然伸手,下意识地也抓住了自己的肩膀。
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合了,就在伪神的手刚刚覆上她的肩膀时,她也刚刚好伸手,一前一后,她能感到它冰冷而水汽的手心覆盖在自己一件衬衫之隔的肩膀上,而她的手心也刚刚好覆盖在它的手背上。
那是一双几乎支离破碎的手,隔着薄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那被包裹着的骨架,一节节断裂,被人为砸碎,只剩下裹着断肢的被浸透的薄纸般的□□,脆弱得被人一摸就仿佛要碎掉了,并且完全冰冷,没有温度,伪神确实是一种徘徊在生死边缘的生物。
巴别塔的使用要点是,别把它当做生物来看,也别把和它对视。
——她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伪神本就是从死亡里炼制而成的伥鬼,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是巴别塔权利膨胀的表达,是......是她的能力被窃取的成果。
她的......能力,从血缘里获取的能力。
冬蝉的家族传承着一种与时间有关的特异能力,“预言”。
那种能力和一般的预言不同,她们不借助任何手段,不靠猜测和计算天机,她们是直接去“看”的。透过时间的流逝,透过文明的遮掩,她们看的是时间里最本质的东西。然而当这种手段落到别有用心、又能力不足的人类手上,就被刻意酿成灾难了。
冬蝉也是过来很久之后,才知道那些指挥官的例行检查里取走的血液和记忆是做什么用的,只是她尚且还有执政官的庇佑,其它被挑选中的女孩子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
她们本身就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在一次次痛苦中、在一次次蜕变中,议会里的那些个大家族没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没关系,他们最擅长的就是不遗漏任何一点价值。
“伪神”有了别的用途。
“你流泪了吗?”冬蝉喃喃着,却是她自己先流下眼泪,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漂亮的眼瞳里滑落。
伪神像是被骤然烫伤一样,惊叫着缩回手,然而冬蝉却死死握住了她的手,任由那断裂的手指穿破她的肩膀,在白衬衫上流下点点猩红色。
从他们的角度看,冬蝉和伪神睁着双眼,那双眼里一个饱含的痛苦和惊惧,一个则满是呆滞和沉默。
两人这才骤然发现......她们长得如此相似,并非那张刻意模仿的脸,而是那消瘦的身形。
冬蝉反手拉住伪神的手,它的身体轻飘飘的,起码比她想象中的轻很多,简直就像是一片羽毛。
“......”陆吾勒住刀尖,没有再向前一步。
他有把握能斩断那双手而不伤害到她分毫,只是她已经不能再相信他了。
“冬蝉。”
冬蝉抓住刀刃,用力地将它送进伪神的身体里。这一次伪神有了血液,是从她手心的伤口里顺着刀刃流到它身体里。
半晌,伪神像是虚影一样,慢慢飘散了。
“啪嗒——”刀刃随着她的松手落到地上。
“冬蝉!!!”陆吾痛呼。
房子微微摇晃起来,闻到了血腥味的沙漠蠕虫更加暴动起来,在四周以及沙漠地下猛烈撞击着房屋。
待不了多久了,房子要倒塌了。